第六章(第7/12页)
黑尔不放过机会纠正他。“怎么会没意义呢?”他说,“那意味着,水面上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中。”
“但不大可能和我们有关。”
“是不大可能。”黑尔同意说。
“那就没什么意义了。”
“只能说是有可能没意义罢了。”
他们在驶向小岛的航程中一直争论不休。
于是,不出五分钟,海军、皇家观察部队、军情八处和海岸警备队都给高德里曼打了电话,告诉他那个呼救信号的事。高德里曼又给布劳格斯打了电话。
布劳格斯正在紧急起飞室里的炉火前沉睡着。电话的尖响惊醒了他,他一跃而起,还以为是飞机要起飞呢。
一个飞行员拿起听筒,对着话筒说了两次“是”,就递给了布劳格斯,“一位叫高德里曼的先生找你。”
布劳格斯说:“喂,珀西。”
“弗雷德,岛上有人刚刚发出了紧急呼救信号。”
布劳格斯摇摇头,甩掉最后一丝睡意:“谁?”
“我们不知道。那信号只发了一次,也没重复。而且他们根本没在接收。”
“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就确定无疑了。”
“是啊,你那儿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只差天气了。”
“祝你好运。”
“谢谢。”
布劳格斯挂掉电话,转向那个还在读《战争与和平》的年轻飞行员。“好消息,”他告诉他,“那混蛋肯定在岛上。”
“帅呆了。”那飞行员说。
35
亨利关上吉普车门,慢步向房子走去。他又穿上了大卫的骑马夹克。他的裤子上因为摔倒而沾满了泥浆,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他的右脚稍有点跛。
露西从窗前退开,跑出卧室,奔下楼梯。滑膛枪还在她放的厅堂地板上。她拿起枪,突然觉得它十分沉重。她从来没开过枪,也不懂怎么检查这支枪有没有装子弹。如果有时间的话,她可以研究出来,但现在来不及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前门猛地打开。“别动!”她喊道。她的声音比她预计的还要高,听起来激动,带点神经质。
亨利笑眯眯的,继续往前走。
露西左手握着枪管,右手扣着枪栓,枪口对着亨利。她的手指放在扳机上。“我要杀死你!”她叫道。
“别傻了,露西。”他温和地说,“你怎么能伤害我呢?在我们一起做了那一切之后?我们难道不是彼此相爱的吗?”
这是真的。她曾认为自己不可能会爱上他,这也是事实;但她却确实曾对他起了某种感觉——即使那不是爱,也很接近了。
“你今天下午不就已经对我有所了解了吗?”他说,现在他只在三十码外了,“可是当时你在床上的反应也没什么两样呀,对不对?”
那是事实。一时间,她眼前出现了一幅画面:她叉开腿,跨坐在他身上,把他那两只敏感的手放到她的双乳上,然后——
“我们可以想办法,露西,我们还可以互相——”
——她扣动了扳机。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枪像个活物似的在她手中跳了起来。惊慌之中,她几乎把枪失手落到地上。她从来没想到,开枪会是这样感觉。霎时间,她简直什么都听不见了。
子弹从亨利的头顶上飞过。他立刻转过身,沿着之字形路线,朝吉普车跑回去。露西禁不住想再开第二枪,但她及时制止了自己,因为她想到,要是两支枪管里都没有了子弹,他就会扭头跑回来了。
他猛地打开车门,跳进去,飞快地朝山下驶去。
露西知道,他还会回来的。
她突然感到高兴,甚至兴高采烈。她赢了第一个回合——她把他赶跑了——而她是女人!
但他会回来的。
不过,她仍然占着上风。她在房子里,而且还有枪。并且她有准备的时间。
准备。她要做好对付他的准备,下一次他会更审慎的。他肯定会悄悄爬上来。
他希望他会等到天黑,那样她就有充分的时间了。
第一步她得重新装好子弹。
她走进厨房。汤姆的东西全都放在厨房里——食物、燃煤、工具和别的备用品——而且他也有一支和大卫一样的枪。她知道两支枪一模一样,因为大卫是在看汤姆的枪之后,才托人买来一支一模一样的。两个男人曾经兴致勃勃地在一起长时间地谈论着武器的事。
她找出了汤姆的枪和子弹匣。她把两支枪和子弹匣放在厨房桌上。
机械的问题很简单,她现在确信这一点了:妇女面对着一个机器之所以会束手无策,并不是因为她们蠢笨,而是因为不懂。
她小心地摆弄着大卫的枪,让枪口朝外,最后终于在枪机处打开了枪膛。她弄明白了枪是怎么打开的之后,又练习着连续打开了几次。
简单得难以置信。
她把两支枪都装上了子弹。之后,为了证实她做得没错,她用汤姆的枪对着厨房的墙壁,扣动了扳机。
墙灰纷纷落下,鲍勃发疯似的吠叫起来,她的耳朵又震聋了,但她毕竟武装起来了。
她应该记着轻扣扳机,这样枪就不会跳动,也就不会错过目标了。男人大概是在军队里受到这种训练的。
下一步该做什么呢?她应该让亨利难以进入房子里。
露西在汤姆的工具箱里翻找着,发现了一把光亮、锋利的斧头。她站在楼梯上,砍起栏杆。
这工作使她两臂发酸,但没出五分钟,她就砍好了六根粗短的旧橡木。她找出了一把锤子和一些钉子,把前后门各用三根橡木柱钉死,每根柱上都用了四颗钉子。这件事做完之后,她的手腕酸痛难当,锤子沉得提不动,但她还有事要做。
她又拿了一把闪闪发亮的四英寸长的钉子,把房子的每一扇窗子都钉死了。他现在明白为什么男人总把钉子叼在嘴里了——那是因为他们两只手都要用来干活,抽不出空来;而要是把钉子放在口袋里,又会扎到皮肤。
她做完这一切之后,天已经黑了。她没有开灯。
他显然还是能进到房子里来,不过他不可能不弄出半点声音就进来了。他总得打破什么,这样就暴露了自己——那样,她就可以做好开枪的准备了。
她提着两支枪上楼去看乔。他还躺在汤姆的床上,盖着毯子,睡得很香。露西划着一根火柴,看着他的脸,那点安眠药药劲还真强,不过乔的脸蛋颜色和平时一样,温度正常,呼吸也平稳。“就这样睡着吧,小家伙。”露西低声说。一阵温情油然而生,她对亨利益发仇恨了。
她心神不宁地巡视了一会儿房子,透过各扇窗子向黑暗中窥视着,那条狗一直跟着她。她决定只握着一支枪,把另一支放到楼梯上头;但她把斧头束到了裤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