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信封(第71/92页)

很显然,在从战场上撤离之前,托莱亚准备采用一种全新的策略,一种全新的刺激。

“昨天晚上,我独自一人在卡罗尔公园散步。突然,出现了一个相貌俊朗的年轻人!他看上去像艺术家。我感觉他在注意我,好像一直在尾随我。”

女士不耐烦地挪动了一下身体。教授虽然有些灰心,但并没有认输。

“当然,我没有避开他。他的眼睛非常漂亮,炯炯有神。亲爱的兄弟——我已经准备高声喊出这个著名的催眠术语,我把它当作某种符咒。我想激怒他,想让他害怕,想知道他的反应。”

女士重复着刚才的动作,显然感觉厌倦和厌恶。教授没有时间理会这些——他目瞪口呆。

“万恰先生,看起来你有一个十分漂亮的姐姐。我知道,你们不经常通信。你们走的路完全不同。我知道,你家人不赞同她的婚姻,但她一意孤行,还是跟那个疯子走了。她有两个女儿,她的女儿生的也是女儿。她现在是外婆了。这一切我都知道,但并不是关键所在。”

教授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他的嘴巴张着,僵硬了,双手紧紧抓着滑落到椅子边上,刚好搁在两只脚之间的皮包。

韦内罗面色苍白。

“是的,猫咪回来了,着火了。昨天晚上,那些烧焦的小猫回来看我了。窗户在燃烧,我的头发和——”

韦内罗面色苍白。她用手擦拭着自己的额头,她的手在颤抖。但是,她镇定下来,恢复了脸上原有的表情,话语从嘴里流淌出来。

“也许,有人告诉过你,或者说,你还记得——索尼娅,那只黑猫,那只让神圣沙漠燃烧的黑猫。塔维爱上了索尼娅,你的姐姐。”

塔维抬起头,庄严的模样像帝王。但是,那只女性温柔的小手早已落在它那有力、闪光的口鼻处。

“因为她,他痛苦。她使他振作。她迷住了他——我们直截了当地说吧。他从来没有摆脱内心的痛苦。他是一个极其敏感的年轻人,记得,一个非常特别的人!虽然打那以后他努力改变自己,努力成为……但表面上的改变都不能作数。”

塔维再一次抬起了黑色的眼睛。但是,监护人的手立刻使它安静下来。

“我承认,他也做出了一些令人遗憾的举动。但是,这些行为不是出自恶意,不是出自疯狂和愤怒,你知道。原因很简单,一件事情就剥夺了他所有的机会。那个马图斯非常聪明,非常活泼,但是,这些品德并不能满足那个童话故事中的公主,塔维竟然怀有这样的想法。”

“是的,是,我明白。”教授终于做出了反应,他嘟囔着,嗓音浑厚。

韦内罗夫人把托盘推到教授面前。托莱亚机械地端起小茶杯,低下头,小口喝着,但他还是感觉眩晕。韦内罗把托盘拉回到自己面前,拿起那只钴蓝色的小杯子,喝了一小口,然后放回到托盘上。她的面色还是那么苍白,嘴巴还是那么灵活,仿佛她也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抱歉,你还没有机会遇见那只郎猫。仍然有某些迹象存在——一种情感,一种不肯定的东西。”

教授感觉有些紧张,等待着她继续往下说,然而,塔维突然叫了一声,声音发闷,但很响,似乎整栋房子都跟着摇晃起来。囚禁中的黑色澳大利亚犬聚集了多么大的能量啊!女士把手从冰凉、结实的狗脖子上拿开。她举起手,在空中停留了片刻,接着,落下,轻轻地给了那家伙一巴掌。塔维看着她的眼睛,喉咙里发出了一阵低吟。它重复着刚才那种难听、可怕的咆哮,手掌又落在它的身上,很迅速,一连打了三下。猎狗安静下来,在地板上伸展着自己的身体,脑袋放在客人的包上。

“你们这些人似乎还不想放弃爱情。哪怕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哪怕别人认为你们很聪明。照我说,这根本不是聪明的表现。你还想被人爱吗?你已经目睹了你所带来的那么多仇恨?祖先们为你的一生唱过赞歌吗?跟生命相比,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人的生命是最大的价值,祖先们没有跟你说过这些吗?人生苦短,如果生命是我们唯一拥有的东西,你怎样才能避免歇斯底里呢?至少,假如祖先允诺给你其他的东西,来生——涅槃,或者,管它是什么!”

韦内罗此时情绪激动——可以希望她坦白更多的内容。阿纳托尔·多米尼克·万恰·沃伊诺夫侦探星期六上午突然现身于调查现场,这个决定没有做错,一切都是他希望得到的。不仅有咖啡和甜点,还有重要的证言。哇,没错,终于成功了!

“你认为塔维是罪犯吗?我不反驳你的看法。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并不确切了解他过去做的事情,以及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我只知道,他娶了我身患残疾的朋友为妻,对她十分地照顾,就是我的朋友托利。我可能以前跟你提过。在你感兴趣的那个时代,发生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我的朋友成了聋哑人,而且还——让我怎么说呢?——变得非常敏感,可以这样说。你知道,世界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了,不是了。”

万恰先生直盯盯地看着韦内罗夫人的眼睛,而夫人则直盯盯地看着侦探的眼睛。

“对那个时刻的描述——现在谁能说啊?会遭遇更多的冷漠。你们这些人就缺乏这个——冷漠。我敢保证,这是真正的力量。在冷漠背后有一股真正的力量。我相信,塔维明白这一点。甚至在那个时候就明白了。”

女主人眼中的光芒似乎已经消失了,她的语速越来越快。

“那个时候,你正在执着地调查40年前的事情。谁知道呢?谁——?我们一起仔细看看剧本中下一幕发生的事情吧。今天,我们要保护自己,抵御他人,好比你要保护自己抵御猎狗。应该说,保护自己,抵御有猎狗帮助的人。”塔维的妈妈纠正自己的说法,与此同时,不怀好意地瞥了猎狗一眼。

“如果我发现你害怕,我就咬你。如果我察觉你懦弱,我就向你进攻。我砸烂你的大门,砸烂你的窗户,还有房子,我一把火烧死你。我让烧焦的尸体晚间回去看望你。有例外吗?例外是什么?你的那些朋友?慈善家医生?家庭主妇、洗衣女工、司机——高兴接受上帝怜悯的病人!心理疗法,工作疗法,发挥工作者最大效能的方法,管它是什么方法。还有那个班比诺·加夫通,宏大的计划让他昏了头,不是吗?一个记者,一个生活在今天,生活在这个时代的记者!他甚至改用他夫人的名字,加夫通!想表明什么?究竟是什么?形势在发展?我们不再加以区分,不再报复那些年老的退伍军人?对吗?但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谎言。他明白,他不是傻瓜。不是吗?告诉他,精选出来的傻瓜比普通傻瓜还要愚蠢。他们是傻瓜挑选出来的傻瓜,就这样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