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旧馆”之四(第6/6页)

起初,内海还一位是波涛的声音。他生长在一个面临日本海的海滨城市,从小就在家里听着波涛的声音睡觉。这种声音太亲切、太熟悉了……波涛声?不对。一定是一种错觉。这里不是海滨,而是镰仓的山里。

下雨了。这一定是雨声。外面下雨了,而且还下得相当大。

记不清雨到底是什么时候下起来了。是刚才?还是更早些时候?如果现在让他烂醉的头脑去考虑,说不定还会以为这雨是在自己进入“旧馆”时就下起来的。

不久,他躺在了地板上。手脚麻木,意识朦胧。由于坐卧不宁,他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偶尔响起的隆隆雷声,不仅把他带到了小时候去邻镇看焰火晚会的不眠之夜,而且还使他想起了前几天在摇摆舞音乐会上欣赏到的吉他独奏。

这时——

不知是在时钟敲过多少次之后,内海的部分意识才回到了现实之中。

他狼狈地瞪着摆放在陈列柜里面的钟表。这个资料室里收藏的都是明治时期制造的日本室内钟表。钟表都已无法进行正常运转。房间里唯一能走动的是房间旁边的挂钟。此时,指针正指向正午。

内海慢慢地爬了起来。他靠墙而坐,伸手去抓滚到地上的瓶子。一看瓶子是空的,便一把扔掉,随手打开聚乙烯水桶的盖儿,张口就喝。这时,他的意识才有些清醒。还有一天多的时间吧?他真想大哭一场。一想到要在这里一直待到第二天下午六点,更是觉得自己不如去见阎王算了。

他一边往墙上撞头,一边伸手拿起放在旁边的单眼照相机。用惯了的相机沉甸甸的,这种感觉使紊乱的心情得到少许安慰。他看着观景窗,对准门前的障碍物按动了快门。闪光灯的闪动声正好与传来的雷声吻合。胶卷正好用完了。他把可以自动倒卷的照相机放在膝盖上,取下黑革软盒,准备更换胶卷。

这时,他突然发现有些奇怪。这是什么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他首先想到也许是因为自己喝醉了。过了一会儿,他又作了仔细观察。没错。

这种现象依然存在。

吱啦吱啦吱啦……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微弱的声音。既不是钟表声,也不是下雨声,而是一种别的什么声音,是夹在雨声和钟声之间的一种声音。

内海悄悄放下照相机,环视室内。这里除了自己之外别无他人。顶住房门的障碍物也没有什么变化。陈列柜里的钟表依然静止不动。难道墙壁上……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右边墙壁上镶嵌着一个大钟。一直固定在那里纹风不动的指针,现在居然慢慢转动了。

内海急忙擦擦眼睛,仔细观看。可是,好像不是幻觉。指针仍然在动。

“喏,怎么回事?喂!”他战战兢兢地小声喊道。由于醉醺醺的,舌头完全不听使唤。

“为什么突然转动了?”

过了一会儿,指针在钟盘上的罗马数字V处停了下来。同时,发出微弱的声音。

内海呆若木鸡地张大嘴,浑身发硬。

大钟附近忽然出现裂缝。一个宽一公尺多、高不足两公尺的长方形开始向这边移动,就像被人从马赛克墙面上切下来一样。

“啊,啊……”内海想站起来,但由于腿完全麻木而动弹不得。于是,他就用背使劲儿顶住墙,伸开双臂,试图站起来。

墙壁上出现一个门状的大洞。洞的对面站着一个身穿黑色“灵袍”的人。头上扎着头巾,脸上啊,正如小梢所言,戴着怕人的青白色面具。面具上的眼睛呈半月形,嘴巴向上翘……就是这家伙!

内海欠着身子贴在墙上,感到极度恐怖。

这家伙已经杀了两个人!蒙面凶手戴着白色手套的右手里,拿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四方形凶器。原来是钟,是一个带手提把的灯笼型室内钟。一看到内海,便用双手把钟高高举起猛扑过来。

内海虽然想逃,但两腿站不起来。他把照相机踢向一边,一头栽倒了地板上。

凶手步步逼近,他吓得浑身发抖,在地板上乱滚一气,拼命地提着嗓门喊了起来。

“救命!”

凶手将手中的凶器向他头部砸去。

“救命啊!”

目标击中,喊声中断,顿时变成含糊不清的呻吟。地板上到处都是飞溅的鲜血和钟的碎片……凶手向全身痉挛的摄影师看了一眼。当确认了房门上方的挂钟是十二点二十八分时,便开始了下一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