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6/7页)

他说,俄罗斯总统最近不幸去世,使得这个世界上最大国家的未来走向再次成为世人关注的焦点。他本人希望能在8月上半月访问莫斯科。为保持平衡起见,他肯定还要采访左派和中间派的未来总统候选人。不过,这当然只是走个过场。

显然,外界唯一真正注意的候选人,是竞选的潜在胜利者伊戈尔·科马罗夫。如果库兹涅佐夫能设法向科马罗夫先生推荐,成功安排接见,那么他——杰斐逊,将不胜感激。他可以保证,会在《每日电讯报》以及欧洲和北美联合报业集团的报刊重点版面上,刊登长篇评论文章。

库兹涅佐夫的父亲曾在联合国任职数年,曾利用其地位让儿子在美国康奈尔大学留学。因此,相比欧洲,库兹涅佐夫对美国更为了解,当然,他也了解伦敦。

他还知道,美国的许多媒体更为自由化,在以前的会见中一直对他的老板持敌对态度。美国媒体最近的一次采访是在一年以前,当时的提问充满敌意。此后,科马罗夫再也不愿在美国记者面前曝光了。

但伦敦就不同了。伦敦几家主要的报纸和两份国家级的杂志,右倾程度虽不及伊戈尔·科马罗夫在其公开宣言中的观点,但仍然是坚定的保守派。

“总统先生,我建议给马克·杰斐逊一个特例。”在第二天的每周例会上,他告诉科马罗夫。

“这个人是谁?”科马罗夫问道,他讨厌所有新闻记者,包括俄罗斯的。他认为没有理由去回答他们的提问。

“我准备了一份关于他的档案,总统先生。”库兹涅佐夫说完,把一个薄薄的文件夹递了过去,“您会明白,他支持在他的国家恢复对杀人犯实施死刑,还坚决反对英国加入正在分崩离析的欧盟。他是一个坚定的保守派。他上次提到您本人时说,您是伦敦应该支持并且打交道的那种俄罗斯领袖。”

科马罗夫咕哝了一声,然后同意了。他的答复作为急件,于当天送到了《每日电讯报》莫斯科记者站。该答复的内容是,杰斐逊先生应于8月9日来莫斯科采访。

也门

1986年1月

索洛明少校和蒙克都不可能预计到,少校在亚丁的任务会提前九个月结束。1月13日,也门政权内两个相互对立的派别之间爆发了一场内战。双方斗争十分激烈,最后决定,所有的外国人,包括苏联人在内,都得撤走。这项撤离行动从1月15日开始,花了六天时间。彼得·索洛明与其他人一起乘船离开了。

机场遭到大火焚烧,海洋成了唯一的出口通道。碰巧,英国皇家游艇“大不列颠”号正从红海南端驶来,要去澳大利亚,为伊丽莎白女王的巡回访问做准备。

在伦敦的海军上将接到了英国使馆从亚丁发来的一条信息。他急了,于是去和女王的私人秘书协商。秘书向君主报告后,伊丽莎白女王命令“大不列颠”号要尽全力予以帮助。

两天后,索洛明少校与其他苏联军官一起匆忙地奔向阿比扬海滩。“大不列颠”号派出的几艘轻便快艇在海岸边的波浪里颠簸着,英国水手把他们从齐腰深的海水中拉上船。不到一个小时,这些迷茫的苏联人就已经摊开他们借来的铺盖,在收拾干净的女王私人客厅地板上安顿了下来。

“大不列颠”号第一次实施救援就接纳了四百三十一名难民,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一共从海滩上接下五十五个国家的一千零六十八人。皇家游艇一次次驶往非洲之角的吉布提卸下难民。索洛明和他的苏联同胞经大马士革,飞回莫斯科去了。

当时没人知道索洛明是否还心存疑虑、是否会真正投诚。与皇家海军的水手们以及英国人、法国人和意大利人在一起时的友善气氛,与后来在莫斯科受到严厉盘问时的冷漠所产生的强烈对比,使他内心的天平发生了倾斜。

中情局所知道的是,他们在三个月前招募的人已经消失在莫斯科的茫茫人海中。他有可能会来联系,也有可能不来联系了。

中情局苏联处的行动小组在那年的冬天被一步步瓦解了。各个国外情报站为中情局效劳的苏联间谍,分别被以不同的理由秘密召回国内:你母亲病了;你儿子在学校里表现很差,需要父亲来教育;回国参加即将召开的晋升评定会议等等。他们一个个都信以为真,返回了苏联。一回来,立即遭到逮捕,并被带到了格里辛上校的新基地——与勒福托沃监狱分隔开来的整整一栋侧楼。兰利对这些逮捕一无所知,只知道那些人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了。

至于常驻苏联境内的那些人,他们只是停止了“生活迹象”的常规发送。

在苏联,不能随便打电话给办公室的某个人说“我们一起去喝咖啡”。因为所有的电话都遭到了窃听,所有的外交官都有人跟踪。外国人,光是他们的衣着就与众不同,一眼就能认出,所以联系必须格外小心,频率降到最低。

一定要联系时,往往要通过死信箱。这种最基本的方法听起来很原始,但仍然管用。奥尔德里奇·埃姆斯直到最后都一直在用这种方式投递情报。信箱只是某地一个小小的空洞或隐蔽处:一段空的排水管、一个缝隙,或一个树洞。

间谍可以把信件或微型胶卷放进信箱,然后用粉笔在墙上或灯柱上做个记号,以此通知雇主,他已经投放了情报。记号的位置表示:某个信箱里有东西要给你。使馆的汽车经过时,即使后面有当地反间谍人员的跟踪,也可以透过车窗发现这个标记,然后继续行驶。

之后,会由一名非公开的情报官设法避开监视,去收取该包裹。他很可能会在信箱里留下一些钱,或者是下一步的工作指令,然后会在某个地方也做上一个粉笔记号。间谍在驾车路过时会发现这个标记,从而知道他的包裹已被取走,但另有其他东西等待他去领取。到深夜时,他就会去收取。

一个间谍可以用这种方式与他的管理员保持数月乃至数年的联络,其间根本无须见面。

如果该间谍离开首都,去了外交官不能旅行的地方,或者他即使在市内,但没有可以投递的情报,那么按规定,他应该定期发送“生活迹象”信息。在首都,在外交人员可以驾车游荡的范围内,可能会看到更多的粉笔记号,根据形状和地点,其意思是:我很好,但现在没有可提供的情报;或者是,我很担心,我可能受到了监视。

当路途遥远,无法传递秘密信号,或者是在美国外交官禁止去旅行的苏联边远地区,那么,在一家大报纸上刊登一条小广告,也是一种常用的表示“生活迹象”的方法。“鲍里斯有一条可爱的拉布拉多小狗出售,请致电……”在众多广告中,也许会出现这样一则无关紧要的启事。使馆内的间谍管理员会去浏览。广告词中暗藏玄机:拉布拉多也许意味着“我很好”,而西班牙猎狗的意思是“我陷入困境”;“可爱的”也许意指“我下周回莫斯科,将恢复死信箱的正常使用”,“高兴”或许是指“我至少要再过一个月,才能回到莫斯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