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6/7页)

大主教穿着普通的灰色袈裟。他站起来,穿过他那间私人小教堂,从秘书的手里接过了介绍信。

写公文的信纸上,印有总部设在肯辛顿的伦敦教区抬头,他认出了他朋友安东尼大主教的签名。但他皱起了眉头,对他的同事以这种不寻常的方式与他联系感到纳闷。

信函是俄语写的,这种语言是安东尼大主教能说会写的。他请他的宗教兄弟紧急接见一名使者,因为那人带来了有关教会的消息,是非常机密和令人不安的消息。

阿列克谢大主教把信件折叠起来,他的目光转向了秘书。

“他在哪里?”

“在外面的人行道上,圣座。他是坐出租车来的。”

“他是教士吗?”

“是的,圣座。”

大主教叹了一口气。

“让他进来吧。你可以回去睡觉了。我在书房里见他,十分钟以后。”

值夜班的哥萨克卫兵接到秘书轻声发出的命令,重新打开了街门。他看了一眼城市中心出租汽车公司的灰色出租车,以及汽车旁一位穿黑色衣服的教士。

“圣座现在见你,神父。”他说。教士付了车费。

到了室内,他被带进了一个小房间里等候。过了一会儿,一位胖胖的神父进来低声说:“请跟我来。”

客人被带进了一间显然是学者的书房里。除了白色石膏墙的角落里有一尊鲁布寥夫的圣像外,房间里全是一排排放满了古籍的书架,在书桌上一盏台灯的映照下闪闪发亮。书桌的后面坐着阿列克谢大主教,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客人坐到椅子上。

“马克西姆神父,请给我们拿些点心和饮料。咖啡?好的,两份咖啡和一些饼干。早上你去领圣餐吗,神父?是的?那么午夜前就吃些饼干吧。”

胖胖的仆人兼管家退下去了。

“孩子,我在伦敦的朋友安东尼好吗?”

客人的黑色袈裟看不出是假的,他头上戴着的高筒大礼帽也一样,现在他把帽子摘下来,露出了金黄色的头发。唯一奇怪的事情是他没留胡子。东正教大多数教士都留有胡子,但英国的就不一定了。

“恐怕我说不上来,圣座,因为我没有见到他。”

阿列克谢不解地看着蒙克。他朝面前的介绍信做了个手势。

“这个呢?我不明白。”

蒙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圣座,首先我要坦白,我不是东正教教士。这封信也不是来自安东尼大主教,但信纸是真实的,签名是巧妙仿冒的。这个小花招的目的,是因为我必须见您,私下里见您本人,而且是在极其隐秘的情况下。”

大主教的眼睛闪动了几下,他警觉了。这个人是疯子?是刺客?下面有一名带枪的哥萨克卫兵,但能把他及时召唤过来吗?他依然不动声色。他的男管家马上就会回来的。也许那个时候可以逃离。

“请你解释一下。”他说。

“阁下,首先我是美国人,不是俄罗斯人。第二,我来自西方一个隐蔽而强大的团体,他们愿意帮助俄罗斯和教会,对两者都不会去加害。第三,我只是带来了我的资助人深信对你们很重要、但又会使你们烦恼的消息。最后,我是来寻求您的帮助,不是来杀您的。您旁边就有电话。您可以把人召来。我不会阻止您。但在您责怪我之前,我恳求您先看看我带来的东西。”

阿列克谢皱起了眉头。看来这个人显然不是疯子,不然他早就有足够的时间把他杀了。傻瓜马克西姆怎么还没把咖啡端过来?

“很好。你给我带来了什么?”

蒙克把手伸进袈裟里面,取出两个薄薄的文件夹,放到了书桌上。大主教去看封面,一个是灰色的,另一个是黑色的。

“里面是什么?”

“先看灰色的。那是一份论证报告,证明黑色文件不是伪造、不是玩笑、不是欺骗、不是诡计。”

“那黑色文件呢?”

“它是伊戈尔·阿列克谢耶维奇·科马罗夫的秘密宣言,他似乎不久就要成为俄罗斯总统了。”

响起了一声敲门。马克西姆神父端着一只盘子进来了,盘子里有咖啡、杯子和饼干。这时候,壁炉架上的时钟正好敲响起了十二点的钟声。

“太晚了,”大主教叹了一口气,“马克西姆,你让我吃不成饼干了。”

“我非常抱歉,圣座。这咖啡……我得现磨……我……”

“我只是开玩笑而已,马克西姆。”他看了眼蒙克。这人长得既结实又强壮。如果他想行凶,很可能会把他们两人都杀掉。“去睡觉吧,马克西姆。愿上帝让你睡个好觉。”

男管家拖着脚步走向门口。

“那么,”大主教说,“科马罗夫先生的宣言都说了些什么?”

马克西姆神父把身后的门关上了,希望没有人注意到在听到科马罗夫的名字时他表现出来的吃惊的样子。他朝走廊两头观察了一下。秘书已经回去睡觉了,几小时之内,修女们是不会来的,哥萨克卫兵在楼下值班。他跪在门口,把耳朵贴在了钥匙孔上。

阿列克谢二世按要求先看了论证报告。蒙克喝着咖啡。最后,大主教看完了。

“一个印象深刻的故事。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那位老人?”

“是的。”

“我们将永远无从知道。您看了报告,他已经死了。无疑是被谋杀的。库兹明教授的报告坚持谋杀的说法。”

“可怜的家伙。我为他祈祷。”

“我们能猜测的是,他在这里面看到了一些使他感到不舒服的内容,所以他甘愿冒险,要把伊戈尔·科马罗夫的内心意图揭露出来,以致最后丢了性命。圣座,现在请您看看这份《黑色宣言》好吗?”

一个小时后,莫斯科和全俄大主教把身体靠在椅背上,眼睛凝视着蒙克的头顶上方。

“他不会是这个意思,”最后他说,“他不会去做这些事情。那是邪恶的。这里是俄罗斯,即将开始基督的第三个新千年。我们不会有这些事情。”

“作为上帝的人,您应该相信邪恶的力量,圣座。”

“当然。”

“有时候,这些邪恶的力量会以人的面目出现吧?希特勒、斯大林……”

“你是基督徒吗,你是……”

“我叫蒙克。我是基督徒,一个不太虔诚的基督徒。”

“我们不都是一样的吗?都还有差距。那么你知道基督教对邪恶的看法。你就不需要问了。”

“圣座,除了涉及犹太人、车臣人和其他少数民族的内容之外,这些计划将把您的神圣教会打回到中世纪的黑暗时代,要么充当一个听话的工具和帮凶,要么成为这个法西斯国家的又一个牺牲品,就像共产党的无神论时代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