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6页)
“你多大了就掏刀子,不怕判刑啊。”
“……放开。”
“干吗,我帮你你还犯横?”
“你放开。”
“口气不小嘛,怎么着,没挨够?我再帮你把人叫回来?”
老三笑嘻嘻的,若无其事地敲打着郑确的头顶,郑确挥手反击,却被老三轻易就抢下了刀子,掂了掂,一挥手扔进了小池塘。
郑确脑子里有根弦“啪”的一下断了。他拦腰扑了过去,老三没防备着这一出,脚下一松,两个人一起摔进池塘的烂泥里。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去死,去死!”郑确摁着老三,一拳接一拳地凿下去,直到老三抓住什么凉飕飕的东西抵在他的脖子上。
“闹够了没有!”老三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手里抓着的是郑确的折叠刀。“不想死赶紧滚,老子没空陪你玩。”
郑确想了想,没起身,又揍了老三一拳。
教导处周主任就是这个时候路过了他俩旁边。最佳损友
下午两点,咖啡的蒸汽从郑源的眼前蒸腾起来,让他憔悴的眉眼稍显柔和。
“抱歉抱歉,半路撞见了个抢包的,执行了个临时公务。”汪士奇闯进咖啡厅,一屁股跌进郑源对面的沙发,呼的裹携进一股寒气。“今儿怎么样?问出什么好料没有?”
“还没去呢,刚从二十三中出来。”
“二十三中?怎么,宝贝儿子又惹事了?”汪士奇脱下手套,甩来甩去地撩对面的脸,郑源愣了会儿,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放学后打架,欺负同学,破坏公共秩序,老三样。”郑源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太甜,汪士奇把糖加到他杯子里了。
“就你儿子那斤两还能欺负同学,可别笑死我了。”汪士奇也喝了一口咖啡,下一秒就皱着一张脸呸出声来,“错了,错了,赶紧换过来。”
郑源接过杯子:“我儿子几斤几两,你又知道了。”
“我怎么不知道,前天咱们喝酒的时候,是谁非要塞给我看儿子照片来着?”
“照片?”郑源挑眉。
“我说郑老师,这才几年你酒量就退步成这样,以后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汪士奇难以置信地嗤笑了一声。
郑源一阵头痛,仿佛是前天晚上的宿醉又回潮了。他确实什么都不记得,好像上一秒还在盯着酒盅上的细枝梅花发呆,下一秒就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宽阔的客厅,四周明晃晃的,胸口被压得一阵生疼。
“……你是狗啊,起来别闹。”等郑源爬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趴着的确实是狗,汪士奇养的老黑背,物似主人型,傻呆呆地瞅着他。
以前好歹还会把我扔在沙发上的。郑源若有所思,但他已经十年没见过他了,也不好多要求人家什么,他们还能并肩在一起喝酒,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意外。
昨晚上出门看到那辆熟悉的银灰色GTI时,他就想退缩了,直到那个人抬手冲他打了个招呼。还是一身牛仔裤、长外套,黑亮的圆眼睛和吊儿郎当的神气好像从十年前打包传送过来的一样鲜活。他恍惚地走到跟前,对方的影子一下子把他遮得严严实实。
“你好像又长高了……”郑源揉揉眼睛。
汪士奇大笑一声,一把抱住了他:“瞎说什么呢你!”他的声音贴着胸腔隆隆作响。
“欢迎回来,老郑。”
那熟悉的温度正在把他带回过去。
想到过去,郑源有点惊慌了起来,眼珠子左右转动着,想要赶快从那一块区域里绕过去。不行,不行,他的脑子里警报乱响,危险,不要去那里!
汪士奇的声音就在这时插了进来:“不过你儿子这也算随你,当年你那好勇斗狠的样儿我可还记着呢。可惜啊,谁都打不过,最后哪次不是我替你摆平?”汪士奇笑笑,点了一支烟:“哎,一直能这么着该多好,要不是后来你和小叶……”
“我们还是聊点正经事吧。”郑源掐断了话头,“那个嫌疑人,吴汇,昨天开口了。”
“我知道,要不是为这事儿我才不稀罕来呢。说吧,你什么感觉?”
“你堂堂一个刑警队长,现在跑来问我感觉?”郑源抬手擦掉一滴不易察觉的汗,“人不是你亲手抓亲自审的么?”
“哼,谁不知道你郑老师直觉一流啊,当年考警校要不是体能测试不过关,你现在铁定混成我上级了,哪能屈才去当记者。”汪士奇摊开一份笔记,“这么说吧,2015年10月25日下午7:20分接到报案,高通广场出现持刀连续杀人凶手,7:28分抵达现场,确认两人死亡,七人受伤,其中三人伤势较重。凶手公开作案,当场伏法,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人证物证俱在。”他将几张照片转向郑源的方向,大滩的血迹看得人眼晕:“这是其中一个受害者,徐子倩,在雪松大厦侧面吸烟角被害,死因是失血过多。另一个,袁佳树,在广场西侧,他怎么死的你已经看过了。”
视频里那不祥的静默又涌了上来,郑源胃里一阵翻涌,他赶忙拉过汪士奇的笔记压住那些照片:“这不是挺清楚的么?还需要我问什么?”
“你没发现少了点什么吗?”汪士奇挑起一边眉毛,“动机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干?我可不觉得他是在报复社会。”
“所以你就放我过去钓鱼?”
“这可不叫钓鱼,叫曲线救国。再说了,你这刚回来人生地不熟的,我这是给你送业绩好吗?你知不知道多少大报等着出深度采访?这一个就够你吃一年的了。”
“谢谢啊,我可没求着你送。”
“不知好歹。”汪士奇直接把手套扔了过去,被郑源一把接住,“行,我承认,是我没本事,还是郑大记者厉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撬开了犯罪分子罪恶的牙关。满意了吧。”
“满意得很。”郑源把手套丢回给汪士奇,“这才说了几句,能有什么感觉,不过我也跟你一样,觉得动机有问题。”
“所以呢?有破绽吗?有思路吗?有想法吗?”
“你急什么。”郑源也点了支烟,眯起眼睛,“再说了,人也抓了,罪也认了,判也快判了,死得其所,知不知道动机,有那么重要吗?”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汪士奇打开笔记本,给郑源看上面的照片,“一个27岁,一个28岁,男才女貌,好日子长着呢。倒霉催的,赶上就死了,你不觉得冤?”
郑源凑过头去,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死者的高清正面生活照,男的头发浓密,眼神清亮,嘴角蓄着一点笑意,女的皮肤雪白,细长风情的吊梢眼,确实长得都好。“那又怎么样,你还想给人家凑冥婚啊?”
“这还用我凑?”汪士奇喷出一口烟,“查过了,这两个人就是情侣,确切地说,未婚夫妻。”他拿烟的手比画了一下,翘起无名指:“钻戒都戴上啦。十一月过了就要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