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桑庐密谈一灯如豆,静轩生隙半壁清辉(第3/6页)

这样我们总会有隙可乘!”

“去待清园?你疯了?”刘则轩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夏疆抓了人,就一定会严加防备的,你这个时候去,简直是去送死!”

“你不去是吧?”桑卫兰微笑着问。

“我还想再多活几年呢!”刘则轩冷冷地道。

桑卫兰不再说话。

他敏捷地整理着装。

他从黑呢子大衣里掏出一把枪,从容地装上子弹。

又带上了一部小小的微型照相机。

这部相机外形小巧,像一支小小的打火机,是一个德国人送给他的。

“就这些?”刘则轩冷冷地打量着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不带上一件潜水的行头?”

“潜水?”桑卫兰愕然。

“古语云自知已知彼,你这是临阵尚不知敌之万一,”刘则轩又好气又好笑,“待清园之所以深不可测,令人不敢轻犯,是因为它西、北两向驻扎着兵营,何振林治军得力,戒备森严,神仙也飞不过。

而东、南两向又都是湖水,你不想办法过水,难道真的要闯到兵营里送死?”

他一口气说完,桑卫兰忍不住哈哈大笑,“侥是它深不可测,怎抵得过我们刘爷上通天文,下晓地理,中通人和?随口便说得出它的深浅来?我就知道刘爷有办法!别说待清园,便是紫禁城,只怕也拦不住刘爷!”

“谬奖了!”刘则轩竭力板下脸来,“桑老板就是说下天来,刘某也只有一个脑袋!”

“刘爷,”桑卫兰似乎想起了什么,径直走向地下室,“我突然想起来了,你从那个叫缪加德的德国工程师手里,买下了一堆图纸,好像不仅有枪械、汽车,还有建筑……”

“是啊,”刘则轩将双臂交叠在胸前,“什么都有,很多,也很杂!”

“那没关系,”桑卫兰微微笑道,“我只要有耐心,花费一个晚上,总能找得到。

只不过,我恐怕不能放回原位了,可能有点乱……”

刘则轩严肃而冷峻地盯了他半晌,他知道桑卫兰的脾气,说到做到,他会找得到他想要的。

而刘则轩要整理被他扔了一地的图纸,很可能有些已经揉得不成样子……

“好吧好吧!”刘则轩无可耐何地说,“我来找找试试!”

桑卫兰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我就知道刘爷不会见死不救!”

“谙园”有两间宽敞的地下室,一间用来堆放杂物,桑卫兰有时在这里洗照片,还有一间是刘则轩专用的。

不出桑卫兰所料,刘则轩站在柜橱前,默默地想了一下,很快从里面抽里一张图纸来。

桑卫兰夺手抽了过去,“我就知道刘爷有办法!”

“先别高兴得太早!”刘则轩摇了摇头,“这是从一个半调子工程师手里买的,画得不全!最重要的是,不知真假!”

桑卫兰充耳不闻,展开那张图纸,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这是一张园林的平面图纸,上书“待清园”三个字。

图中文字,皆是中英双体。

整个园林略呈长方形。

依山傍水,西北高,东南低。

东南部是湖泊,占了“待清园”三分之二强。

正门开在西向,入门为一个小小的四合院落,上书“四面堂”三个字,旁注:为警卫所居院落。

“四面堂”北向小门通着另一个小院,题名“如是斋”,注为夏疆行政办公之所。

如是斋向东通往“琳琅苑”,虽未注明,看名字应该是书房。

“琳琅苑”东向为“谁与同小筑”,标注夏疆卧房。

小筑东向是一条长廊,名唤“撷秀廊”,撷秀廊横亘东西,通向“袖烟阁”,旁注:古籍珍玩之馆。

袖烟阁正南向,是所极大的院落,名唤“西洲”,不过“西洲”虽大,其上却是一片空白,既无院落格局,亦无门窗所在,不知是用什么用的。

撷秀廊正北向是山,山顶筑“梵音寺”,寺下有一园,唤作“兰桂园”。

一寺一园自山顶迤逗而下,与撷秀廊垂直相对。

馆阁亭台迤逦相连,皆是绕着那湖。

湖中东南是座小岛,岸边西北、西南、东南皆通过小堤与岛相连,将湖水一分为三,倒也别致。

湖之东南两岸注明竹林。

湖岸西南有牵牛亭,与之相对,东北有一擢素楼。

其余亭台楼阁,云霞翠轩,不胜其数,点缀于山水之间。

“这就是个园林嘛,没什么特别的,”桑卫兰有些意外,又不无羡慕,“这位夏部长,还蛮会享受的!”

“野心不小!”刘则轩一声冷笑。

“怎么说?”

“你瞧这地势,西高东低,东南两相皆为湖水。

像什么?”

这分明是中国的地势图嘛!

“难道他也想做皇帝吗?”桑卫兰恍悟,随即又是一声冷笑,“恐怕还差得远呢!”

“话不能这么说,”刘则轩忍不住微微一笑,“果真如此,桑老板怎么也能封个固伦驸马!”

“得了吧,”桑卫兰悻悻地道,“瞧这架势,他要是真当了皇帝,第一个就要把我发配到宁古塔去!”

“你要是这么贸然前去,恐怕今晚就要去宁古塔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桑卫兰看着那张图纸,眉头微皱,“这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园林嘛,最多警戒多点,哪有外面传得那么玄?”

刘则轩面色沉重,微微地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

“为什么?”

“我曾听何振林说起过,在他的驻地,每逢黑夜或阴雨时节,总会听到地下传来惨叫声……”

“那又怎样?”

“有人说,”刘则轩微蹙双眉,“待清园表面上是个山水园林,实则暗藏玄机……”

“什么玄机?”桑卫兰忙问。

“不清楚,”刘则轩摇了摇头,“有人说夏疆在里面藏了许多军火,也有人说他在走私鸦片,更有人说他在里面养鬼……”

“养鬼?”桑卫兰不觉嗤之以鼻,“无稽之谈!”

刘则轩默然,似乎不太同意他的说法,“连何振林的军队里,似乎也有这样的传闻,夏疆虽是一介武夫,却是个痴情种子,他的一个心爱的小妾死了,他集天下最名贵的香料,以保尸身不腐,夜夜招魂,期盼着她再度归来……”

“想不到夏公如此痴情,那他到底招回没有?”

“奇怪的是,”刘则轩若有所思,“我曾向何振林求证过这件事,他当时的表情很复杂,虽然没有证实,但至少没有反驳,我当时就觉得有些蹊跷……再和那些惨叫声联系起来,我想,这待清园没有那么简单……”

像是一滴墨溅到清水里,桑卫兰心中也缭绕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不过重任在前,岂能自毁军心?

“不管怎么说,夏疆走了一步险棋,漏洞百出,既然这样,我们就有机会!”桑卫兰又将那张图仔细瞧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