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彻底解脱(第11/16页)

她好像看见那黄色的钢带慢慢地穿过黑暗的管子,碰上了粪便,粘上了泥土,进入一个太阳永远照射不到——永远是黑夜的地方。

“你在做什么?”她的脑袋里好像有个声音在问,但是她根本没有去管。她似乎看见那钢带的头一直向下探伸,进入了地窖,碰上了排污管……

钢带蹦了一下,像是碰上了什么。

她又扭动着卷尺,钢带发出了一种轻微而古怪的声音。

现在,她似乎看见卷尺的顶头已经境蜒进入了一个较大的水管里……她又能向下推动了。

又进去6英寸,7英寸,9英寸——突然!

卷尺自己在她的手里动了起来,她像下面有什么东西拉着一样。

不止是拉!而是拉着飞跑!她盯着那飞跑的钢带,眼睛睁得巨大,害怕无比!但是——她毫不惊讶。难道她不知道吗?难道她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会发生?

卷尺已经用完了,停了下来,整整6码。

吃吃的笑声从下水道里传了出来。伴随着笑声的是低低的几乎是在责备的声音:“贝弗莉,贝弗莉,贝弗莉……你不能和我们战斗……如果你敢的话你会死的……你会死的……你会死的……贝弗莉……贝弗莉……莉……莉……莉……”

卷尺的小拿子咋嗓响了一声,然后钢带开始迅速地回来,上面的标记都变得模糊不清了。在到头的时候——也就是最后的五六英寸——黄色变成了发暗的正在滴落的红色!

贝弗莉尖叫了一声,一下把卷尺扔到了地上,好像它突然变成一条扭动着的活蛇。

鲜血沿着洗脸盆的磁面流下去,又流进了下水口里。贝弗莉抽泣着弯下腰去,又捡起了卷尺。她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了钢条,举着它走进了厨房。鲜血不住地滴落在走道和厨房的油毡上。

贝弗莉尽量让自己去想父亲会怎么说——他会怎么做——如果他发现她把卷尺弄得血淋淋的。当然他是不会看见上面的血迹的,但是那样想能对贝弗莉稍微有点帮助。

她拿出了一块干净的抹布——仍旧温暖得像刚刚烤熟的面包——又走进了洗手间。她先闭上眼睛用皮塞子塞住了下水口,然后开始清洗。鲜血还没干,很好清洗。她擦去了所有的血污,漂洗了一下抹布,攥干以后放在了一边。‘然后她又拿出一块抹布来,擦拭她父亲的卷尺。钢带上的鲜血又稠又粘,有两处还粘着黑乎乎的血块。

尽管鲜血只法污了五六英寸钢带,贝弗莉还是把整个卷尺都清洁了一遍,然后放回橱柜里。然后她拿着两块肮脏的抹布从公寓后面走了出去。道阳夫人又朝吉姆喊叫了,她的声音非常清楚,简直就像钟声一样回荡在依然炎热的下午。

后院里,到处都是垃圾、野草和破布条,还有一条生锈的焚烧炉。贝弗莉把抹布扔进炉子里,然后走到一级台阶上坐了下来。泪水突然之间汹涌而出,这次她再也控制不住了。

她用胳膊搂住膝盖,头枕在胳膊上面,不停地哭着。道阳夫人又在叫喊了:吉姆,你是不是想被汽车撞死?

德里:插曲之一1985年2月14日情人节过去一周以来,又多了两桩失踪案——都是孩子,就在我刚刚开始放松的时候。其中之一是一个16岁的男孩子名叫丹尼斯·多里奥;另外的一个是一个只有5岁的女孩,是在西百老汇区她家的院子后面滑雪橇的时候失踪的。她那已经陷于疯狂的母亲只找到了她的雪橇。

事件发生的前天晚上刚下过一场雪——4英寸左右厚。当我打电话给里德马赫警长,他说雪地上只有她留下的痕迹,没有别的。我想他现在对我已经颁透了。晚上我没有再失眠;我有比那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是不是?

当我问他是否能看看警察局的照片时,他拒绝了。

当我问到是否那个小女孩的痕迹通向任何下水道或者排水沟时,紧接着的是长时间的沉默。然后里德马赫说:“我想知道是否你该去看看医生,麦克·汉伦?精神病专科的。那个孩子是被她父亲掳走的,难道你没看报纸吗?”

“那个叫多里奥的男孩也是被他自己的父亲掳走的吗?”我问。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别管这些事情了,汉伦。”他说道,“让我歇会儿吧。”

他挂断了电话。

当然我已经读过了那些报纸——难道不是我每天早晨把报纸分发到公共图书馆阅览室的吗?那个小女孩,劳里·安·温特巴吉尔,在她的父母于1982年春天离婚之后,一直由母亲监护。警察局认为案情的发展是这样的:劳里的父亲,在佛罗里达州某地当维修工的航特。

温特巴吉尔,驱车到缅因州掳走了他的女儿。他们认为,航特把汽车停在房子外面,喊他女儿,然后劳里就跟他走了——因此没有留下任何其他的痕迹。他们对于劳里自从两岁起就没见过父亲的事实什么也没说。劳里父母的离异主要是因为温特巴吉尔夫人宣称航特。温特巴吉尔至少有两次企图猬亵劳里。她要求法院剥夺他看望女儿的权利,尽管航特强烈反对但是法院仍然同意了。里德马赫宣称法院的判决切断了航特与女儿的一切联系,因而可能促使他掳走了劳里。那样设想也许有某种可行性,但是试想一下,当三年未见的父亲叫她时,劳里是否能认得出来呢?里德马赫说是的,尽管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她两岁的时候。我不这样想。劳里的母亲说她一直教育劳里不要接近陌生人或者与陌生人谈话——那是大多数德里的孩子必须很早就接受的一课。里德马赫说他将请求怫罗里达州警察局协助追踪温特巴吉尔,他的责任就到此为止了。

“至于拘留与否是律师的事情,和警察局没有多少关系。”那个自高自大的胖猪在《德里新闻》采访的时候这么说。

但是那个叫多里奥的孩子……是另一回事。幸福的家庭生活,德望老虎足球队队员,优秀学生。参加过1984年野外谋生夏令营。没有吸食毒品历史。有一个正在热恋的女友。有任何生存的理由。

但是同样,他也失踪了。

他出了什么事?受到流浪汉的突然袭击?被醉酒的司机撞死后掩埋?或者他仍然在德里镇,和那些死孩子诸如贝蒂·理普瑟、帕特里克·霍克塞特以及爱德华·康克雷等人为伍。

我又开始干活了。一遍又一遍地走过同一个地方,重复着同样的事情,结果只是使我的神经变得越来越紧张。听到什么声音,看到什么影子我都会吓得跳起来。我害怕在我整理图书的时候,我身前的一排书中间会突然伸出一只手,一只正在摸索着的手……

今天下午我又有一种几乎难以逾越的欲望想要给他们打电话。我甚至已经投完了404,那是亚特兰大的区号,我的前面就放着斯坦利。尤利斯的电话号码。举着话筒,我问自己是否已经确信——已经百分之百地确信;或者只是因为如此害怕不能再忍受孤独,想要找某个知情(或者将要知情)人来倾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