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3(第3/6页)
“然而,直到今天都没有哪个机构能触及‘杜贾’的外围,甚至包括我们在内。”莎拉雅说。
“不过呢,我们可是最近才组建的。”海特纳加了一句。
“你们有没有联络过沙特阿拉伯的特工处?”伯恩问道。
莎拉雅发出了一声苦笑。“我们的一个线人赌咒发誓地说,沙特的特工处正在追踪关于‘杜贾’的一条线索,但是沙特人却对此矢口否认。”
海特纳抬起眼来。“他们还不承认自己的石油资源正在渐渐枯竭。”
莎拉雅合上文件,把它们整整齐齐地摞在一起。“我知道有些搞外勤的人说你是‘变色龙’,因为你改装易容的本事出神入化。不过法迪——无论此人是谁——才是真正的变色龙。虽然我们掌握了许多情报,证明他不仅仅是袭击的策划者,还积极参与了其中的多次行动,但我们连他的一张照片都没有。”
“连模拟画像都没有。”海特纳显然很愤慨。
伯恩的眉毛揪了起来。“你们凭什么判断从走私犯那儿买走触发放电器的就是‘杜贾’组织呢?”
“我们知道这家伙隐瞒了至关重要的情况。”海特纳指了指他那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我们在他衬衫的一粒纽扣上发现了这份加密文件。在我们所知的恐怖组织里,只有‘杜贾’才会使用如此复杂的密码。”
“我想去审审他。”
“莎拉雅是AIC,”海特纳说,“这你得问她。”
伯恩转向了她。
莎拉雅只迟疑了一小会儿。然后她站起身,朝门口做了个手势。“我们走吧?”
伯恩站起身。“蒂姆,那份加密文件你做个硬拷贝。给我们十五分钟,然后就过来找我们。”
海特纳抬起头来直眨眼,仿佛伯恩身处强光之中。“十五分钟我根本解不开。”
“你能解开的,”伯恩说着打开了门,“最起码你可以说已经解开了。”
经过一道用打孔钢板铺成的陡峭楼梯才能下到拘留室所在的地方。这里和“堤丰”行动部光线充足的大办公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又小又暗,空间逼仄,仿佛华盛顿这座城市之下的基岩不肯再让出更多的领地。
伯恩在楼梯底下拦住了莎拉雅。“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冒犯到你了?”
莎拉雅盯着他看了半晌,仿佛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叫海勒姆·采维奇,”她故意没理会伯恩的问题,“五十一岁,已婚,有三个孩子。他是土耳其裔,十八岁时全家搬到了乌克兰。他在开普敦已经待了二十三年,开了家进出口公司。公司的业务大部分都是合法的,不过看样子采维奇先生每过一阵子就会做点完全不同的生意。”她说着耸了耸肩,“也许是因为他的情妇特喜欢钻石,也许是因为他在网上赌博。”
“这年头要保持收支平衡真不容易。”伯恩说。
莎拉雅好像想笑,但还是没笑出来。
“我这人做事很少循规蹈矩,”伯恩说,“但是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你都别管。清楚了吗?”
莎拉雅有一阵子没说话,而是深深地凝视着他的双眼。她想看出什么?伯恩感到莫名其妙。她究竟是怎么搞的?
“我知道你的手段。”她冷若冰霜地说。
采维奇倚在他那间拘留室的一面墙上,正抽着烟。看到伯恩和莎拉雅一起走过来,他喷出一口烟雾说道:“你是来打人的?还是来审人的?”
伯恩端详着他,莎拉雅打开了拘留室的门。
“看来是审人的,”采维奇丢掉烟头,用鞋跟踩灭,“我应该告诉你,赌博的事我老婆全都一清二楚——她也知道我有情妇。”
“我不是来要挟你的。”伯恩走进了拘留室。他能感觉到站在后面的莎拉雅,紧紧贴在身后的她仿佛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他的头皮开始发麻。莎拉雅带着枪;万一局面失控,她也敢朝犯人开枪。她是个凡事求全的人,这一点伯恩能感觉出来。
靠墙而立的采维奇站直了身子,两手贴在体侧,手指微微弯曲。他个头很高,宽宽的肩膀就像是橄榄球运动员,长着一双圆溜溜的金色眼睛。“照你的体格,看来是打算对我严刑逼供了。”
伯恩环顾着拘留室,他想体会一下被关在这里的感觉。依稀记得的什么事突然在脑海中闪现,他觉得胸口一阵难受。“严刑逼供达不到我的目的。”借着这句话,伯恩把难受的感觉压了下去。
“你说得太对了。”
采维奇并不是在吹牛。这句简单陈述事实的话让伯恩对采维奇有了许多认识,比疾言厉色地审问一个钟头都强。他的眼光又定在了南非人身上。
“这个僵局该怎么解决呢?”伯恩摊开双手,“你需要离开这个地方。我需要信息。就这么简单。”
采维奇龇着嘴轻声一笑。“我的朋友,真要是这么简单的话,我早就走了。”
“我叫杰森·伯恩。现在你得回答我的问题。我不是抓你的人,也不想和你对着干。”伯恩停顿了一下,“除非你想让我那样。”
“我可不想和你对着干,”采维奇说,“我听说过你。”
伯恩把头一摆,示意采维奇跟他走。“咱们出去转转。”
“这么干可不行。”莎拉雅站到门口,挡在了两人和外面的世界之间。
伯恩干脆利落地比了个手势。
她故意没理会他。“这可是严重违反安全规定的。”
“我刚才已经特地提醒过你了,”伯恩说,“让开。”
当伯恩和采维奇从身旁走过的时候,莎拉雅也把手机举到了耳边。不过她并没有给老头子打电话,而是打给了蒂姆·海特纳。
***
虽然天色已黑,泛光灯还是把草坪和小径照成了一片白银似的绿洲,其间横亘着枝干光秃的树木投下的道道阴影。伯恩走在采维奇身旁,莎拉雅跟在两人身后五步之外的地方,就像个尽职尽责的家庭女教师。她满脸不以为然的神情,一只手扶着插在枪套里的手枪。
刚才在地下室的时候伯恩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愿望,那是被记忆唤起的——他想起了一种审讯技巧,可以用在那些特别能抵抗常用审讯手段(如酷刑和感官剥夺)的对象身上。伯恩突然间确信,如果让采维奇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让这个在狭窄的牢笼里关了好几天的家伙感受一下外界宽敞的空间,那么他就会深切地认识到如实回答伯恩的问题会给自己带来的种种好处。当然,他也会明白自己可能失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