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3(第4/6页)

“你把那些触发放电器卖给谁了?”伯恩问道。

“我已经告诉跟在我们后面的那个女人了。我不知道,那只是电话里的一个声音。”

伯恩深感怀疑。“你平常卖触发放电器就通过电话?”

“出价五百万就行。”

有可信之处。但这是实话吗?

“男的还是女的?”伯恩说。

“男的。”

“口音呢?”

“英国口音,这我都已经跟他们说过了。”

“说得再准确点。”

“怎么,你不相信我?”

“我是让你再想想,好好想想。多想一会儿,然后告诉我你记起了什么。”

“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我……”采维奇在一株北美海棠纵横交错的阴影中站住了,“等一下。好像……我可不敢保证啊,但那人说话时好像还带着一点其他地方的口音,感觉像是别的国家,也许是东欧地区吧。”

“你在乌克兰生活过几年,不是吗?”

“你可难住我了,”采维奇皱起了眉头,“要我说……我觉得他有可能是斯洛伐克人。有那么一点儿……可能是乌克兰南部。我在黑海北岸的敖德萨待过一段时间,你知道,那个地方的口音比较特别。”

伯恩当然知道,但他什么都没说。他心中默默地倒数着时间,过不了多久蒂姆·海特纳就会拿着已被“破解”的密码来找他们。

“你还是在对我撒谎,”伯恩说,“买主来取货的时候你肯定见着他了。”

“我真的没见到他。交易是在秘密放置点完成的。”

“就凭电话里的一个声音?得了吧,采维奇。”

“真的是这样。他告诉了我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我把一半的货放在那儿,一个小时之后再回去拿他留下的二百五十万货款。第二天我们才把交易结清。我谁都没看见。实话告诉你,我也不想看见。”

听起来也挺合情合理——而且安排得很巧妙,伯恩心想。如果这是真实情况的话。

“人可是生来就有好奇心的。”

“也许吧,”采维奇点了点头,“但是我可不想死。这个家伙……他的手下在监视那个秘密放置点。他们可能会当场向我开枪。这你是知道的,伯恩。你见识过这种情况。”

采维奇抖出一根烟先递给伯恩,然后自己又拿了一根。他用一包快要撕光的纸板火柴点燃了香烟。看到伯恩正盯着那包火柴,他说道:“牢房里没什么可烧的,所以他们就让我留着了。”

伯恩的脑海中响起一阵回声,仿佛有人在很远处朝他说话。“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他说着拿走了采维奇的火柴。

采维奇根本没作出抗拒的表示。他把烟吸进肺里,再轻轻地呼出来,草坪周围的排水沟外传来了汽车驶过的声音。

牢房里没什么可烧的。这几个词在伯恩的脑海里跳来跳去,他的脑袋仿佛变成了一台弹球机。

“告诉我,伯恩先生,你有没有被囚禁过?”

牢房里没什么可烧的。这句话一响起就在脑海中不断地重复,阻断了思维和理性。

伯恩发出了一声几近痛苦的呻吟。他推了推采维奇,两个人继续往前走。伯恩想让他待在亮处。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匆匆朝这边赶来的蒂姆·海特纳。

“你知道自由被别人夺走意味着什么吗?”采维奇手指轻弹,弄掉了粘在下嘴唇上的一点烟丝,“一辈子都得在贫困中度过。贫穷这东西就像是色情杂志:一粘上它就再也别想甩掉。这种没有希望的生活会缠着你不放。你觉得呢?”

伯恩的头开始作痛,刚才那句话的每一个词每重复一次,都像是一把铁锤在他的头盖骨内猛敲。他费了半天劲才想明白采维奇只不过是想重新控制住局面。审讯者千万不能回答被审讯者的问题,这是一条基本规则。一旦他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就会丧失自己的绝对权威。

伯恩皱起了眉头。他想说些什么——是什么来着?“你可别搞错了。我们现在可是把你抓了个正着。”

“我?”采维奇双眉一挑,“我只不过是个渠道,仅此而已。你们要找的是我的买家。你们想把我怎么样?”

“我们知道能顺着你把买家挖出来。”

“这我办不到。我已经告诉你了——”

海特纳穿过漆黑的树影和耀眼的灯光朝他们跑了过来。他到这儿来吗?脑海中沉重的敲击声让伯恩几乎什么都回忆不起来。他刚抓住一个念头,它就像游鱼般溜走,随即又再次浮现。“是加密文件,采维奇。我们把它给破解了。”

就在此时,海特纳走上前来,把一张纸递给了伯恩。伯恩的精力全集中在脑袋里的轰鸣声上,险些没接住。

“确实很难,”海特纳说话时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不过我总算是把它搞定了。我换了十五种算法,这才——”

海特纳的后半截话变成了一声又惊又痛的惨呼:采维奇猛地把冒着红光的烟头捅进了他的左眼。与此同时采维奇把特工的身子一拨,让他挡在自己的前面,用左前臂紧紧地锁住他的喉头。

“再往前走一步,”他沉声说道,“我就扭断他的脖子。”

“我们会开枪把你打死,绝不手软。”莎拉雅迅速朝伯恩瞥了一眼,慢慢向前逼近。她举枪的那只胳膊笔直伸向前方,另一只手衬在下面,微微晃动的枪管瞄准着目标,等待着——她在等待对方露出空隙。“采维奇,别找死。想想你的妻子和三个孩子。”

伯恩僵立在原地,好像呆住了。看到这一幕的采维奇龇出了牙齿。

“想想那五百万吧。”

他那双金色的眼睛朝着莎拉雅闪动了一下。但他已经在倒退着慢慢离开她和伯恩,把流着血的活人盾牌紧紧地搂在胸前。

“你无路可逃,”莎拉雅说话时的语气非常通情达理,“这地方有一大堆特工。你带着他想跑也跑不快。”

“我在想着那五百万。”采维奇还在一点点地往后退,逐渐远离泛光灯射出的明亮光芒。他在朝第二十三街走,国家科学院的大楼就在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