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21(第2/5页)
但此刻他来到了中情局总部大楼的顶层,只得迫使自己的头脑继续扮演马丁·林德罗斯的角色。
尽管现在是危机时期,老头子仍然坚持在老地方用餐。
“困在同一张办公桌前动弹不得,每天都盯着同一台显示屏,这样的日子简直能把人逼疯。”卡里姆·贾麦勒在对面坐下时老头子说道。大楼的顶层被分成了两部分,西侧建起了一个世界级的健身房,还有个奥运会标准尺寸的游泳池。他们俩现在处于用墙壁隔开的东侧,这里有几间屋子除了老头子谁都不得入内。
中情局的七位主管时不时会受邀来到此刻卡里姆所在的这个房间。这儿的装饰和氛围都像是一座温室,地上铺着厚厚的赤褐色地砖,较高的室内湿度更适于多种多样的热带绿色植物和兰花生长。但植物平时都由谁来打理,这个问题在局里引起了诸多猜测乃至神奇的都市传说。归根结底,答案根本就没人知道,正如没人知道顶层东侧那十来间大门紧锁、禁止入内的办公室的主人(如果有主人的话)究竟是谁。
当然,这还是卡里姆·贾麦勒第一次来到“沙鼠马戏场”——这是局里人给这个房间起的绰号。理由何在?因为中情局局长在这儿摆了三只挨在一起的沙鼠笼。每只笼子里的沙鼠都踩在轮子上跑个不停,和中情局的特工们很像。
有几位主管聊起过和老头子共进早餐的事,他们说沙鼠在笼子里跑个不停的情景让他们觉得很放松——就像是在欣赏鱼缸里的鱼。不过据特工们猜测,那个变态的老头子很喜欢以此来提醒自己一个事实:中情局的使命就像古希腊时候的西西弗斯一样,既得不到赏识,也永远没有终结。
“从另一方面看,”老头子又说,“工作本身也能让人发疯。”
餐桌上铺着浆过的白色桌布,摆好了两套骨瓷餐具。篮子里装满了羊角面包和松饼,两只卡拉夫瓶里分别盛着现煮的浓咖啡和格雷伯爵茶,老头子最爱喝这个。
卡里姆·贾麦勒给自己倒了杯咖啡,什么也没搁就小口喝了起来。中情局局长喝茶时则喜欢加奶加糖。周围看不到侍者,但摆在桌旁的金属推车上有加热设备,这样车上的食物就不致变凉。
卡里姆·贾麦勒掏出了他带来的几页纸。“我现在就向您汇报,还是等勒纳过来?”
“勒纳不来了。”中情局局长神神秘秘地说。
卡里姆·贾麦勒开始汇报。“‘天蝎’小队距离南也门舍卜沃地区的目的地只剩下四分之一的路程,海军突击队已经离开吉布提,”他瞥了一眼手表,“就在二十分钟前,地面部队赶到了舍卜沃,正在等待‘天蝎’小队指挥官的命令。”
“好极了,”局长往杯子里添满了茶,倒进奶油和糖搅拌起来,“讯号发出的具体位置确定了吗?”
“我派了‘堤丰’的两个小组同时分析不同的通讯数据。现在我们已经可以把‘杜贾’核设施的位置锁定在半径八十公里的范围内。”
中情局局长的眼睛盯着笼子里忙忙碌碌的沙鼠。“定位不能再精确点吗?”
“主要的问题是山地。山峰往往会折射讯号,或使其发生畸变。不过我们正在设法解决。”
老头子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长官,恕我冒昧,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一开始老头子似乎根本没听到他的话。接着局长把头转了过来,一双精明的眼睛注视着卡里姆·贾麦勒。“我说不好,但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事……很重要的事。”
卡里姆·贾麦勒让呼吸保持平稳,脸上摆出了一副略显关切的神情。“长官,需不需要我帮忙?也许是因为勒纳——”
“你干吗非得提到他?”局长的声音似乎太严厉了些。
“他接替过我在‘堤丰’的位置,这件事我们一直都没好好谈谈。”
“当时你不在;‘堤丰’行动部群龙无首。”
“然后您就让一个外人来补缺?”
中情局局长啪地放下了杯子,这声音听着颇为刺耳。“马丁,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当然不是。”小心点,卡里姆·贾麦勒暗自想道,“可我一回来就发现他坐在我的位子上,这感觉太奇怪了。”
老头子皱起了眉头。“是啊,我能理解。”
“现在我们正处于一场严峻无比的危机之中,而他又没影了。”
“马丁,把早餐端过来好吗?”中情局局长说道,“我饿了。”
卡里姆·贾麦勒打开餐车,端出两碟配着熏肉的煎蛋。他强自克制着才没吐出来。贾麦勒始终都没法适应猪肉制品,用黄油煎出来的鸡蛋他也吃不惯。他把一只碟子摆在局长面前,说道:“看来我经历过那些事之后您还是有点不放心,这我完全能够理解。”
“不是因为这个。”老头子说话时的声音又显得太过严厉。
卡里姆·贾麦勒把自己的碟子摆好。“那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很想知道。马修·勒纳总是在搞些神秘的勾当,我觉得自己好像给蒙在了鼓里。”
“马丁,既然你这么在意,我倒是有个建议。”
老头子停了片刻,咀嚼嘴里的熏肉和鸡蛋,把它们咽了下去,然后以颇有几分绅士风范的模样擦了擦油光发亮的嘴。
卡里姆·贾麦勒心里几乎可怜起马丁·林德罗斯来。原来他冒充的人还得忍受如此有辱斯文的行为。他们竟然还说我们是野蛮人。
“我知道你眼下有许多事要处理,”局长终于接着说道,“但不知你能否悄悄地帮我调查一些情况——”
“您要查什么人?还是什么事?”
局长切下一块鸡蛋,又叉起小半片熏肉整整齐齐地铺在上面。“最近我通过某些非正规的途径了解到,我在环城路内有个敌人。”
“您干了这么多年,这是难免的事,”卡里姆·贾麦勒说道,“恐怕名单都有一长串了吧。”
“那是当然。不过这个敌人比较特别。我得先警告你,查的时候千万要小心。他可是权倾一时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