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6/6页)
时间比我预估的来得久,话说回来,我不赶时间。最后,两年前6月9日那天晚上祖德钻进来的那个洞露出来了。我把蜡烛伸进洞里。烛火在遥远而潮湿的气流中摇曳,却没有熄灭。圆形烛光以外是一片漆黑,底下深处更是没有半点光线。
我把埃格妮丝那两只装得太满的手提袋全塞进洞里,侧耳倾听它们落在水里或地面的扑通或砰声。什么都没有,仿佛我家屋子下面那个洞没有底似的。
我花了更多时间把石块和砖头搬回原处,抹上新的灰泥。这简单的石匠技术得自我叔父。小时候我很引以为傲,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
之后我把煤炭铲回原处,放好所有工具和围裙手套,重新回到楼上彻底清洗一番,再收拾一两星期的衣服,包括两件刚烫好的衬衫,放进宽扁行李箱。然后我走进书房拿取所有写作工具和用得到的数据(包括写了《黑与白》开头的手稿),再上楼到埃格妮丝的小房间,把她的字条放在她父母容易看见的地方。最后我把屋子上下巡视一遍,确认所有物品都在原位。后梯仍然没有任何声响,我相信永远也不会有。之后我带着大行李箱和皮革公文包走出家门,锁上前门。
车夫看见我出来,连忙从马车上下来,帮我把行李箱抬下门阶,越过马路边沿,送进马车的行李厢。
“非常感谢你等我,”我有点儿喘气,心情却很愉快,“我不知道收拾东西要花这么多时间。天气这么冷还让你等这么久,希望你不介意。”
“没事,先生。”车夫兴高采烈地说,“我在驾驶座上打了个盹儿。”他的脸颊和鼻子都红通通的,我猜他刚刚不止打了个盹儿。
他拉住车门,等我走上去坐进车厢。他坐上驾驶座,拉开活动天窗往下喊:“先生,今天下午想上哪儿去呢?”
“圣詹姆斯旅馆。”我答。
这有点儿奢侈。狄更斯的朋友朗费罗或费尔兹夫妇造访伦敦时,他会安排他们住这家旅馆。他自己偶尔也会住那里,可是我平时不太愿意为住宿花这么多钱。不过这回情况特殊。
活动天窗咚的一声关上了。我举起我的纯金握把手杖,大声敲一下车顶,我们就出发了。
后来我想到,刚刚关楼梯门以前忘了先把那三百英镑拿回来,不过我的心情只稍稍低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