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衔树枝(第3/9页)
赫尔克里·波洛轻轻地说:
“如果您的想法是正确的,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巴恩斯先生擦了擦鼻子。
“他们还会再找机会对付他,”他说,“哦,没错,他们还会再找机会。时间不会太长。布伦特有人保护,我敢说,他们需要格外小心。下手的人不会拿把手枪藏在树丛里,一定不会这么简单明显。您要告诉他们要注意那些和他有来往的体面人——他的亲戚朋友、老用人、帮他配药的药剂师助理、卖酒给他的酒商。干掉阿利斯泰尔·布伦特可以挣好几百万呢。人们为了,比如说一年四千英镑的收入,什么都愿意做!”
“有这么多吗?”
“也许会更多……”
波洛没吱声。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开始时也想到过赖利。”
“爱尔兰人?爱尔兰共和军?”
“没想这么多。但是,您知道,地毯上有一处好像尸体从上边被拖过的痕迹。可是,如果莫利是被一个病人开枪打死的,那他就应该是在他的诊室里被枪杀,没有必要去移动尸体啊。这就是为什么我从一开始就怀疑他不是在诊室里被害的,而是在他的办公室里——就在诊室隔壁。这就意味着他并不是被病人杀害的,而是那栋房子里的某个成员。”
“不错。”巴恩斯先生欣赏地说。
赫尔克里·波洛起身,伸手告别。
“谢谢您,”他说,“您给了我很大帮助。”
4
回家的路上,波洛又去了格伦戈威尔宫廷酒店。
有了这次到访,他第二天一早就打电话给贾普。
“早晨好,我的朋友。今天开庭,对吗?”
“是的,你会去吗?”
“我想我不会。”
“我想确实也不值得你费神去听。”
“你叫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出庭做证吗?”
“可爱的梅布尔(Mabelle)——她为什么不能把名字弄得简单点儿,Mabel不行吗?这种女人真让我受不了!没有,我没叫她来,没必要。”
“你没听到她的什么消息吗?”
“没有,出什么事儿了吗?”
赫尔克里·波洛说:
“我随便问问。你也许有兴趣知道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前天晚饭后离开了格伦戈威尔宫廷酒店,而且一直都没再回去。”
“什么?她逃走了?”
“这可能是一种解释。”
“但她为什么要逃呢?她没什么问题,说的都是实话,履历也很清楚。我给加尔各答发了电报了解她的情况——那是在我知道安伯里奥兹的死因前,否则我都不会发。而且昨晚我拿到了回复,都没有问题。她在那边住了好多年,她对自己的陈述都如实,只是关于婚姻那一段有些含糊。她嫁给了一个印度学生,后来发现他有另外几个相好。所以她恢复了自由身,开始了慈善工作。她和传教士们合作,教授演讲技巧,帮助建立业余剧团。事实上,我觉得她挺惨的,但是绝对不可能与凶杀案有牵连。现在,你又说她跑了!我实在不理解。”他停了一分钟,然后不确定地说,“也许她只是厌倦了那家酒店?我就挺容易产生这种念头。”
波洛说:“她的行李还在酒店,她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
贾普说了句脏话。
“她什么时间离开的?”
“大概七点差一刻。”
“酒店那边的人怎么说?”
“他们都很难过,女经理看上去完全乱了方寸。”
“他们为什么没有报警呢?”
“因为,我的朋友,设想一下一位女士偶尔去外面住一晚(不管她的情况看上去多么不像),回来时如果发现酒店把警察给叫来了,她得有多生气。哈里森夫人,酒店的那个女经理,给几个医院都打了电话,以防她是出了车祸。我去时她正考虑通知警署。我的出现在她看来简直是上帝的安排。我把事情揽了过来,说我会找一位办事谨慎的警官来帮忙。”
“这位办事谨慎的警官一定是您的好朋友了,我猜?”
“你猜得很对。”
贾普嘟哝说:“好吧,庭审后我跟你一起去格伦戈威尔宫廷酒店。”
5
他们在等女经理时,贾普还在嘟嘟囔囔地说:
“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失踪呢?”
“你也觉得很奇怪,对吧?”
他们没时间再继续聊天了。
哈里森夫人,格伦戈威尔宫廷酒店的主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她一直讲个不停,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她特别为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担心。她会发生什么事儿啊?她很快就想到了所有可能发生的危险,失忆,突然病倒,哪里出血了,被车撞了,遭抢劫或者袭击——
终于,她停下来喘了口气儿,又自言自语道:
“多好的一个女人,而且她看上去在这里住得很愉快,很舒服啊。”
应贾普的要求,她带他们来到楼上失踪女士的客房。房间里干净整齐。衣服都在衣柜里挂着,睡衣叠得好好的放在床上。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的两只不大的旅行箱摆在一个角落,一排鞋子摆在梳妆台下面——有实用的牛津布鞋、两双浮夸的带有皮蝴蝶结装饰的高跟鞋、一双黑色缎面的晚装鞋,看上去还很新,还有一双鹿皮鞋。波洛注意到那双晚装鞋比其他的鞋要小一号,这种情况一般是因为买减价商品或者是为了虚荣,不想自己的脚看上去太大。他想知道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离开前有没有时间把她那个掉了的鞋扣给缝上。他希望她有,衣冠不整总是让他感到烦躁。
贾普忙着翻看梳妆台抽屉里的一些信件。赫尔克里·波洛小心翼翼地拉开抽屉柜的一个抽屉,里面全都是内衣。他轻轻地把它关上,自言自语地说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喜欢羊毛内衣。他又拉开了另一个抽屉,里面是袜子。
贾普问:“发现什么了吗,波洛?”
波洛手里拎着一双丝袜,伤心地说:
“十英寸长,廉价丝,价格估计是两块一毛一。”
贾普说:“你又不是在给遗物估价,老伙计。这儿有两封印度的来信,慈善机构寄来的一两张收据,没有账单。我们的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人品可贵啊。”
“不过对于服装没什么品位。”波洛难过地说。
“可能她觉得服装只是无用的皮囊吧。”
贾普正在把一封两个月前的来信上面的地址记录下来。
“这些人也许会知道些关于她的事情。”他说,“住址是汉普斯特德那边的,听上去他们似乎很熟。”
他们在格伦戈威尔宫廷酒店再也找不到其他什么线索了,只是发现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离开时既没有太兴奋,也没有太担忧。而且看上去她还准备再回来,因为她在走廊里和她的朋友波莱索太太擦身而过时,还大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