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十八,在等待(第2/5页)

“这简直是个谜,一个头绪混乱的谜团。绝望之中,我拿起了查普曼夫人的地址簿——唯一可以确认死者身份的人就是牙医,碰巧查普曼夫人的牙医也是莫利先生。莫利已经死了,但还是有办法鉴定身份。结果您已经知道了。接替莫利的医生在法庭上做证尸体就是阿尔伯特·查普曼夫人。”

布伦特有点烦躁不安。但是波洛毫不理会,接着说:

“我遇到了一个心理学问题。梅布尔·塞恩斯伯里·西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这个问题有两个答案。第一个很明显,她有朋友证实她在印度住了很久,他们把她描述为一个诚恳的、做事认真的、有点儿傻里傻气的女人。还有另外一个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吗?显然是有的。这个女人和一个知名的谍报人员一起吃午餐;这个女人在大街上和您搭讪,并且自称是您太太的好朋友——这一点基本上可以肯定是不实之词;这个女人在案发前不久刚从一个男人的诊所里出来;这个女人在那天晚上去拜访了另一个女人,而且很有可能就在那时另外那个女人被谋杀了;这个女人从那时起就消失了,尽管她一定知道伦敦警方正在寻找自己。所有这些行为与她朋友对她的描述一致吗?看起来不一致。所以,如果这个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不是她原本那样和善的好人,那么看起来她就很有可能是个冷血女杀手,或者是个同谋。

“我还有一个准则——我自己的亲身印象。我跟梅布尔·塞恩斯伯里·西尔交谈过。她给我留下了什么印象呢?这,布伦特先生,是个最难回答的问题。她说的话,她说话的方式,她的举止,她的手势符合人们对她的描述。但是,它们也同样符合一个聪明的演员对一个角色的扮演。不管怎么说,梅布尔·塞恩斯伯里·西尔最初就是个演员。

“有一段对话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就是我和住在伊灵的巴恩斯先生的对话。他那天也去了夏洛特皇后街五十八号看牙。他的理论是——他对此非常武断——莫利和安伯里奥兹的死都纯属偶然,也就是说,真正的目标其实是您。”

阿利斯泰尔·布伦特说:“哦,是的,这倒是真的,但是为什么要把莫利也牵扯进来?”

波洛说:“因为这个案子里有——怎么说呢?有些丧心病狂的人,他们不计代价,不惜夺走人的生命。是的,一种不顾一切的丧心病狂,这就意味着有更大的阴谋!”

“您不认为莫利是因为出了错儿开枪自杀的?”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一分钟都没有。不,莫利是被谋杀的。安伯里奥兹是被谋杀的,那个不知身份的女人也是被谋杀的。为什么?因为更大的阴谋。巴恩斯的理论是有人试图贿赂莫利或者他的合伙人,以达到暗杀您的目的。”

阿利斯泰尔·布伦特厉声说:“一派胡言!”

“啊,可是他说得一点儿道理都没有吗?比如一个人想要铲除某个人,但是对方非常谨慎小心,很难有机会下手。要想杀了这个人就需要在他毫无戒备的情况下接近他,那么,一个人什么时候才能比在牙医诊室里更无戒备呢?”

“呃,这是真的,我想。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这确实是真的。一旦意识到这一点,我就对事情的真相有了最初朦胧的感觉。”

“所以您接受巴恩斯的理论?巴恩斯是谁,顺便问一句?”

“巴恩斯是赖利约在十二点的病人。他从内务部退休,现在住在伊灵。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个子。但是,您说我接受了他的理论,那就错了。我没有,我只是接受了其中的精髓。”

“您是什么意思?”

赫尔克里·波洛说:

“一直以来,我都在被误导——有时是无心的,有时是刻意的。一直以来,我都在被暗示、被迫使认为这个案子是我们所说的社会性犯罪案件。也就是说,您,布伦特先生,您的公众人物的身份,才是整个案子的焦点。您这位银行家,您这位国家财政的掌管者,您这位保守势力的拥护者!

“但是所有公众人物都有自己的私生活。我的错就是我忘记了私生活这一块。有人因为私人恩怨想要杀死莫利——比如说弗兰克·卡特。

“也可能有人会由于私人恩怨想杀害您——您的亲属会在您过世后得到财产。有人爱您,也有人恨您——作为一个普通人,而不是公众人物。

“所以我回到了我称作‘逼迫识牌游戏’的更高级的事例上。也就是弗兰克·卡特对您的那次所谓的袭击。如果这次袭击名副其实,那么它就是一桩政治性犯罪。但是有没有另外一种解释呢?也许有。树丛里还有第二个人,这个人冲上去抓住了卡特。他可能先开了一枪,然后把手枪扔到卡特身边,后者几乎必然会捡起来,然后被人发现手里握着那把枪……

“我也想过霍华德·赖克斯的问题。赖克斯在莫利死的那天上午也去了夏洛特皇后街。赖克斯对您所代表的一切深恶痛绝。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但赖克斯还不止于此,他可能会同您的外甥孙女儿结婚。如果您死了,您的外甥孙女儿会继承一笔非常可观的财产,尽管您已经做出了谨慎的安排,使她无法动用本金。

“难道这一切,说到底,不是一桩私人性质的,为了私人利益、满足私人欲望的罪案吗?为什么我之前一直认为它是桩社会性罪案?因为有人将这个概念,不只一次地向我提起,把它强加于我,就好像那张被逼出的纸牌……

“这时,当我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我才第一次看到了事情真相的曙光。我当时在教堂里,正在唱着赞美诗——讲的是一个绳索编织的圈套……

“一个圈套?给我设的?是的,有可能是……但如果真是这样,谁设的圈套呢?只有一个人有可能这么做……不过好像讲不通啊——或者讲得通?难道我一直在颠倒着看这个案子吗?莫利不是目标?确实如此!对人生命的无情践踏?是的。因为罪犯承担的风险是巨大的。

“但是如果我的这个新奇的想法是正确的话,它一定要对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有合理的解释。比如,它必须要能解释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双重性格的秘密,它必须要揭开带着鞋扣的鞋的谜团,它必须要回答出‘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现在身处何方’这个问题。

“好吧,它不仅可以解答以上所有的问题,而且还不止这些。它告诉我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关系到这个案子的开头、过程和结尾。所以在我看来,有两个梅布尔·塞恩斯伯里·西尔。事实上也确实有两个梅布尔·塞恩斯伯里·西尔。有一个是她的朋友们所说的那个和善的、有点傻气的好人;另一个是那个和两起凶杀有关,撒了谎,然后神秘消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