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戒指(第3/4页)

男人的眼睛立刻就睁开了,吓了一跳,但仍然睡眼惺忪。

他非常快地抬起胳膊,快得让埃勒里难以相信。这么粗笨的人会有这么快的动作,那样子像是招架迅猛的致命一击。

“是奎因,”埃勒里小声说,那只粗胳膊放下了。史密斯的蛙眼在强光下一个劲地眨着,“只是进来看看而已,我的朋友。睡得挺好的吧?”

“嗯?”男人傻呆呆地问。

“好啦,好啦,把睡意赶跑,从你的美梦中走出来吧。”埃勒里把屋里的布局仔细打量了一番,他还是第一次进来。不,这里另外只有一扇门,是打开的,像泽维尔的房间一样,通向配套的洗手间。

“这是怎么回事?”史密斯瓮声瓮气地问,坐起来,“又出事啦?”

“我们又有一位同伴去见造物主了。”埃勒里肃然作答,“杀气开始弥漫开来了。”

大下巴垮了下来:“又——又有人被——被杀了吗?”

“泽维尔朋友。”埃勒里已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穿上衣服到隔壁来,你会看到警官和福尔摩斯医生已经在那里了。待会儿见。”

他很快退出,留下那个胖男人独自吞咽着黎明的恐惧。

埃勒里沿着走廊往回走,没去看史密斯隔壁的那个房间,他知道那间屋子没人住。来到卡罗夫人的卧室门前,他试着开门。门没有锁,他犹豫了一下,耸耸肩,还是进去了。

他立刻意识到他犯了一个错误。这里并没有预期的那种有节奏的呼吸声;根本就没有声音。奇怪!这位从华盛顿来的贵妇人凌晨三点居然不在床上?事实证明他再次想错了:这里并非人去屋空。她就在屋里,坐在那边的一个躺椅上,屏住呼吸,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紧盯着溜进来的人影。

他的脚碰到了一件家具,她尖叫起来……尖叫声令他头皮发麻,浑身刺痛,脊椎骨有一种瞬间断裂的感觉。

“别叫!”他压低声音说,往前疾走两步,“卡罗夫人!我是埃勒里·奎因。看在上帝的分上,快别这样叫了。”

她已经从躺椅上蹦起来了。当埃勒里找到开关把灯打开时,看到她缩着身子靠在最里面的一面墙上,把睡衣紧紧裹在身上。

从眼神看,她已镇定下来,但把睡衣更紧地裹在苗条的身体上。“你到我卧室里来干什么,奎因先生?”她问道。

埃勒里脸红了。“是啊——应该这么问。也难怪你要惊叫……顺便问一句,你在这个钟点起来干什么?”

她抿了抿嘴唇:“我不知道,奎因先生……这么闷,我睡不着,但是你还没有——”

埃勒里感觉自己像个傻瓜,皱着眉头向门口的方向转过身去。“你看,我听到有人来救你了。我来是想告诉你,卡罗夫人——”

“出了什么事?是谁在尖叫?”警官在门道里高声吆喝,然后大步走进来,目光从埃勒里身上又转到卡罗夫人身上。双胞胎也从紧挨着的房门里把头探出来。福尔摩斯医生、福里斯特小姐、史密斯、泽维尔夫人、博内斯、女管家——衣冠不整的程度各不相同——都挤在门口往里张望。

埃勒里擦了擦汗湿的额头,咧嘴苦笑。“完全是我的错误,我潜入卡罗夫人的房间——但我向你们保证,没有一丝一毫的歹意!她很自然地被吓了一跳,做出女性受惊时本能的反应。我敢说她把我当成图谋不轨的好色之徒了。”

那些带着敌意瞪视他的目光再次让他羞愧难当,有些人的目光中还有怒气。

“奎因先生,”泽维尔夫人冷冷地说道,“我必须说,作为一位绅士,你的行为太奇怪了!”

“我说,你们大家这是怎么啦!”埃勒里恼火地叫道,“你们根本没弄明白。我的天哪!我——”

福里斯特小姐很快地说:“当然。咱们还是别把事情复杂化,玛丽……你们两人都穿着衣服,你们俩还有警官奎因先生。又——又能出什么事呢?”

“注意时间,”警官高声说,“既然你们大家都醒了,那我们最好告诉你们。正如福里斯特小姐所说的,咱们还是不要让对我儿子是否道德的怀疑掩盖更重要的事实。他有时会做蠢事,但不是那种蠢事。奎因先生是来告诉你,卡罗夫人——在你睡觉时——又发生了一起罪案。”

“罪案!”

“正是。”

“一起谋——谋杀吗?”

“他确实是被害死的。”

大家的头开始慢慢移动,彼此打量,看少了哪张面孔。

“马克?”泽维尔夫人嘶哑着嗓子说。

“是的,马克。”警官严肃地审视着众人,“他是在深夜被毒死的,他没能说出他要说的话。我因为粗心而被同一个凶手用氯仿麻醉剂麻醉了。是的,马克已不在人世了。”

“马克死了?”泽维尔夫人还是用那嘶哑的声音痴呆地说,她突然双手掩面,痛哭失声。

面色苍白的卡罗夫人浑身紧张,然后大步走向她的儿子,把他们搂在怀里。

后半夜再无人入睡。他们甚至连自己的卧室也不愿再回去,像受到惊吓的野兽一样挤作一团,极细小的声音都会让他们心惊肉跳。

埃勒里带着一种颇具恶意的满足感,坚持让每个人都在他的陪同下到死者的屋里去看一眼尸体。他仔细观察每个人,但他们的反应基本都一样。这是一群被吓坏了的人。轮到惠里太太时她甚至晕了过去,又是冷敷又是嗅盐才苏醒过来;吓得缩成一团的双胞胎好像一下子小了十岁,获免不参加这次测试。

完事后,死去的律师被搬到实验室,与他的兄长共享一个冰箱。这时,一个愤怒的黎明已经逼近。

奎因父子站在刚刚死了的人的屋子里,阴沉着脸看着乱七八糟的空床。

“嗯,儿子,”警官叹息道,“我看我们还是罢手吧,我的精力已经不够了。”

“这是因为我们很盲目!”埃勒里攥着拳头说,“证据就在这里。泽维尔的线索……噢,天哪,这需要深思熟虑。可我的脑子已乱成一锅粥了。”

“有一点我们应该庆幸,”老先生余怒未消地说,“他恐怕是最后一个了。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有杀他哥哥的直接动机,而他要做的恰恰是说出谁是凶手,问题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埃勒里从出神的状态中醒过来。“是的,我认为这一点很重要。他怎么知道……顺便问问,你是否想过泽维尔为什么先要陷害他的嫂子呢?”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很简单。约翰·泽维尔死后,泽维尔夫人继承遗产。而泽维尔夫人是一线单传,没有子嗣。如果她出了什么事,谁会得到不动产呢?”

“泽维尔!”警官叫道,眼睛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