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哲瑞·雷恩先生的解答(第2/4页)

雷恩轻声说:“那么你认为她快要揭穿真相了——她是出去追赶那个第三者,那个杀人凶手,他可能不利于她……”

巡官呆呆地点头,愤怒地用拳头有规律地敲着椅子。

两人沉默了很久。一只知更鸟停在附近的枝丫上唱歌。萨姆听到奎西在后面抬高唠叨的老嗓子和园丁争辩,但是雷恩失聪的耳朵听不到,他只是坐在那儿盯着脚边的草。最后他叹了口气,青筋暴露的老手放在萨姆手上,萨姆神情痛苦,怀着希望看着他。

“可怜的老朋友,我真是难过得无法形容。佩辛斯……莎士比亚曾经说过一些了不起的话。他说:‘喔,最细腻的恶棍!你无法明了一个女人吗?’朋友,你太诚实,是太直率的男性,无法了解佩辛斯经历的心路历程。女人有用之不竭的本事,为她们身旁的男人制造折磨人的麻烦,但往往不自知。”——萨姆的眼睛里露出憔悴的神色——“你身上有纸笔吗?”

“笔?……有,有。”巡官手忙脚乱地摸索口袋,终于拿出雷恩要的东西。

他焦急地看着他的朋友。雷恩稳稳地写着字,写完后抬起头。

“巡官,把这个刊登在纽约所有报纸的个人通讯栏上。也许——谁知道呢,也许有些帮助。”

萨姆呆呆地接过纸。

“一旦有任何消息就通知我。”

“那当然。”他的声音走调了,“多谢,雷恩。”

一瞬间,老绅士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非常怪异,然后他的嘴唇也挤起一抹怪异的笑容。“这样应该可以了。”他把手伸给萨姆,“再见。”

“再见。”萨姆咕哝着说。他们紧紧地握了手。巡官突然走向他的车。发动引擎之前,他先看了一下雷恩的字条:

佩蒂:我都知道。回来。雷恩。

他松了一口气,微笑了,用车踩下引擎,挥挥手,消失在碎石路上扬起的烟雾中。雷恩起身看着车子消失,脸上挂着非常诡异的笑容。然后他颤抖着坐下,把毯子裹得更紧了。

第二天下午,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一老一少,都神色憔悴,咬着指甲。公寓里凉爽安静。他们各自手肘边的烟灰缸里堆满烟头。两人之间的地板上凌乱地摊着晨报。

“你想她会——”罗威哑着嗓子已经问了第十二遍。

“孩子,我不知道。”

然后他们听到前门上响起钥匙插进锁里扭动的声音,都跳了起来,冲到门厅去。门打开了,是佩辛斯!她“啊”了一声,扑到巡官怀里。罗威静静地等待。没人说话。巡官嘟哝了一句没有意义的话,佩辛斯开始哭泣。她好像饱受折磨,精疲力竭,脸色苍白,一副经过劫难归来的样子。行李箱卡着门框,门始终开着。

佩辛斯抬起头,眼睛一亮。“戈登!”

“佩蒂。”

巡官转身走向客厅。

“佩蒂,我一直不知道——”

“我明白,戈登。”

“我爱你,达林。我受不了——”

“噢,戈登。”她把手放在他的肩上,“你是个贴心的好男孩。我的行为真是愚蠢。”

他忽然抓住她,紧紧地抱着,她可以听到他的心贴着她的跳。他们那样站了一会儿,然后开始亲吻。

他们没说一句话,走进客厅。

巡官像换了一个人,笑得合不拢嘴,一支新的雪茄在嘴上冒烟。他哧哧笑着说:“真好,好极了。戈登,孩子,恭喜了。好,他妈的,我们可以好好过日子了——”

“爸爸!”佩辛斯低声说。他停住话,所有喜悦的表情都从脸上消失了。罗威抓着她无力的手,她轻轻地回捏一下。

“他知道所有的事?真的?”

“所有的事?谁?喔,雷恩!他是那么说的,佩蒂。”他走过来,用猿猴般的长臂拥着她,“这他妈的有什么区别呢?重要的是你回来了,对我,这就够了。”

她轻轻地推开他。“不,有些事——”

萨姆皱起眉头:“他告诉我,你一回来就让他知道。我最好打个电话……”

“真的?”——佩辛斯憔悴的神色消失了,她的眼睛忽然狂热起来。两个男人瞪着她,以为她疯了——“不,我告诉你,最好由我们亲自告诉他。喔,我实在是个愚蠢、胡搅蛮缠、恶心的笨蛋!”她站起来,狠狠地咬着下唇,然后冲向门厅,“他可能会有极大的生命危险,”她大叫,“走吧!”

“可是,佩蒂——”罗威抗议道。

“走吧。我早知道……喔,我们可能太迟了!”她转头跑出公寓。罗威和萨姆面面相觑,脸上都有一些不安,接着抓起帽子跟着她冲出去。

他们拥进跑车,飞快地离去。车子由年轻的罗威驾驶,如果在灯下他是一条温柔的书虫,那么在方向盘后面他就是一个恶魔。好一阵——一直等到摆脱城市里的车辆——他们都没说话。罗威专心地开车。佩辛斯脸色苍白,眼神古怪,有些恍惚。萨姆像狮身女怪一样,满脸警戒之色。

当城市被远远抛在后面,宽敞的道路宛如白色的带子在眼前展开,巡官打破沉默:“佩蒂,告诉我们吧!显然雷恩有了麻烦。我一点儿都不了解你,你应该早告诉我——”

“是啊!”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都是我的错……爸,不让你知道是不公平的。还有你,戈登。让你们两个人都知道是很重要的。戈登,开快些!我告诉你们,前面有——有灾难!”

罗威双唇一紧。跑车往前冲,像逃命的野兔似的。

“到最后……”佩辛斯说,鼻子不停地翕动,“你们也看见了。我们得到结论:被害人和凶手就是塞德拉兄弟。我们认为其中一人在屋子里杀了另一个人。但后来情况变了。上星期——在博物馆里——情况变了。我们当时查出废墟里的死者是哈姆内特,生还者是弟弟威廉,还有威廉不可能是谋杀发生之夜进入屋子的那两个人当中的一个。你们记得我怎么证明这一点的吧——用钥匙。这表示我们的推理不成立了;我们知道受害人是哈姆内特·塞德拉,但是不知道谁是那天晚上第一个进入屋子的人,那个绑架马克斯威尔的人,刀斧手……我一想到这点,就回想起一些淡忘了的事,它们发生时或我看见时,没有完全明白,但后来却像——像一道闪电一样清楚吓人。”

她把目光投向前面的道路。“整个问题最后的关键,就是要找出第一个进入屋子的人。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人把马克斯威尔绑起来,塞住他的嘴巴后,拿了马克斯威尔的复制钥匙,重新回到屋内。门因为有弹簧锁,所以自动在他的身后关上。他从厨房的木箱里拿出小斧头,攻入书房,显然在理论上书房是最有可能藏匿他要找的文件的地方。他压根儿不知道文件可能藏在书房的哪里;他毫不留情地砍碎所有的东西,这就是证据。首先他可能翻遍所有的书,猜想文件夹在其中一本书中。找不到,他就用斧头砍开屋子里的陈设——镶着木板的墙面、地板,等等。到了半夜——我们从时钟的指针知道——他破坏了时钟,我猜他认为里面可能藏匿着文件。他完全没有头绪,在书房里找不到文件,在一楼其他地方也找不到。所以他上楼去威廉·塞德拉的卧室,因为那是第二个最有可能藏匿东西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