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来自东方(第11/14页)

“这是经的黎波里伯爵签名,请求引渡暗杀骑士的公函。”

但父亲并不打算接过它。就算接过来了,父亲也不识字。我反而对法尔克能够识字感到很吃惊。不过既然他拥有骑士和魔术师的双重身份,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父亲说:“我宣誓效忠的是英格兰的国王,并不是的黎波里的伯爵。当然我也很重视伯爵的请求,但我无法做出保证。如果你抓住了暗杀骑士的话,就任凭你处置;但如果是我们抓住了那个暗杀骑士的话,怎么处理?”

“在这种情况下,”法尔克把请愿书交还给了尼古拉,然后将手轻轻地按在剑柄上,“我赌上剑与名誉起誓,必将告发暗杀骑士的恶行!”

父亲注视着法尔克,像是要看清他的那份勇气。

如果法尔克告发了被索伦领主抓住的暗杀骑士,那最后的判决将不是通过审判,而是会通过决斗来完成。法尔克的话说明他希望完成这场赌上性命、单枪匹马的决斗。

勇敢的男人不会令人讨厌。父亲缓缓地开口了:“原来如此,不过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还请再好好考虑一下吧。而且你也知道,现在我的士兵们都很忙。”

父亲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法尔克的欣赏之情,暗示可以将暗杀骑士交给法尔克去处理。

但是法尔克摇了摇头,提高音量,说道:“这样不行!阁下,我的使命确实只是讨伐暗杀骑士。但我认为,阁下对这个索伦岛而言是必不可少的。我建议您抽取一部分兵力作为贴身警卫。”

“保护我?”

“没错。”他点点头接着说,“因为我认为,暗杀骑士正在伺机加害阁下。”

“暗杀骑士在被我们追捕的过程中,已不知堕落到何种地步。他们大部分都变成了普通的暗杀者,为了金钱就可以去杀人……他们的剑原本只会指向他们的敌人。”

我有些呼吸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埃德温的仇尚未得报,没想到连父亲也被盯上了。

“暗杀骑士不可能毫无目的地来到索伦。我在观察了这个岛的环境后对这个想法更加确信。这个领主馆所在的小索伦岛被海流和礁石所封锁,并不容易潜入。但暗杀骑士依然来到了这个小索伦岛,还被埃德温?休尔发现了。其理由已经显而易见——暗杀骑士打算杀掉小索伦岛上的某个人。”

法尔克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给大家时间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然后又接着说道:“要雇佣暗杀骑士所需的报酬,金额非常巨大。因此,目标不仅住在这个岛上,而且就算花费重金也必须除掉。阁下,这个岛上是否还有比您的价值还高的人呢?”

“可是……”听到这我不能再沉默了。父亲用锐利的目光瞪着插嘴的我,但我并不在意,扯着嗓门喊道:“埃德温的死已经是上个月的事了。如果有人盯上了父亲的话,为什么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暗杀骑士还是毫无行动呢?这不正是你的敌人并没有盯上我父亲的证据吗?”

法尔克立刻回答:“您所言极是。但暗杀骑士非常慎重。可能是因为遭受了第一次潜入的失败,他在耗费时间演练周到的策略。或者……听了刚才那些佣兵的事,我产生了一个想法。或许,暗杀骑士是在等待时机。”

时机,就是指维京人的袭击。

“你说他和维京人商量好了时间吗?”

“我对维京人一无所知。但是,在巨大的危难即将侵袭这个岛屿的时候,暗杀骑士开始在领主的周围游荡,我认为这不是偶然。”

我还想反驳,却被父亲阻止了:“阿米娜,够了。我同意菲兹琼骑士的判断。要攻陷索伦,最有效的战术就是在战前将我除掉。”

“阁下,请千万小心。敌人非常强大。”法尔克一顿,像是在斟酌词句,“阁下是一个公正公平的领主。因此,我希望您能引起重视。今年六月,在土耳其的奇里乞亚,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弗里德里希为他不周全的考虑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奇里乞亚:位于今日土耳其东南部的小亚细亚半岛,塞浦路斯以北,西至旁非里亚,北至托鲁斯山脉,地处于前往地中海的通道上,曾经是罗马帝国一个贸易非常繁盛的地区。——译者注。】

父亲罕见地激动起来:“什么!德意志皇帝死了!?”

“是的。”

弗里德里希大帝驾崩!我也明白这件事的意义。现在理查德国王正在参战的十字军东征,其中的神圣罗马帝国军想必也会因为皇帝驾崩而撤退。

可是现在,法尔克?菲兹琼说出这番话却另有理由。父亲低沉的声音中透露着沉痛:“……你想说,那是暗杀骑士干的吗?”

“不。这一点目前仍是个谜。我们得到的报告称暗杀骑士盯上了弗里德里希陛下,便火速赶到了土耳其,但那些同伴却就此失去了联系……之后弗里德里希陛下就在萨勒夫河溺水身亡了。”

【第三次十字军东征中,弗里德里希皇帝在萨勒夫河溺水身亡确有其事。——译者注】

父亲直勾勾地注视着法尔克,像是要看透他的话中是否有虚假或者夸张的成分。父亲用这种方式看透了很多客人的想法。能够忍耐这种视线的人不多,而法尔克就是其中一个。终于,父亲轻轻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我会尊重你的建议,加强戒备。明天我也会把索伦岛的一部分兵力调到这里来。”

“十分感谢您能采纳我的建议。”虽然他这么说,但我感觉自己明白他的考虑。

大概他觉得,只增加兵力远远不够。

他们离开的时候,父亲问道:“骑士菲兹琼。你知道那个暗杀骑士的名字吗?”

他本没有期待能得到回答,但法尔克简短地说:“埃德里克。”

“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很遗憾,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都跟我一样。”

他留下这句话,便披上了斗篷走出了作战室。

黑暗的森林中

晚课的钟声伴随着风声从修道院悠扬地流出。宣告一天结束的钟声总是让人心生寂寥。

栈桥上的马多克催促着客人们上船,这时波内斯走近我低语道:“阿米娜小姐。尽管我说这说那,但还是相信您父亲大人的贤明。但无论如何,那个叫埃布的见习骑士可不靠谱啊,太年轻了。说那个小孩是撒拉逊人也就算了,居然还相信他是个被诅咒的魔术师!”

我尽量不与市长发生争吵,因为我的话往往会被当成领主家的意志,但我不能任由他说埃布的坏话。

“埃布好好地履行着他的职责呢,市长先生。父亲也表扬过他,说如果给他立功的机会,也许他明天就能获得举荐晋升为骑士,是个优秀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