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旧与新(第3/4页)

将新旧两本时刻表放在膝上,看着两个封面时,鬼贯忽然注意到,一件奇妙的事情:那就是,每当新旧时刻表交换时,必然会发生的奇妙现象。

看旧时刻表,上行的“雾岛”号列车,是上午十点三十分,从九州的鹿儿岛车站开出,十五点零四分驶出熊本车站,十九点五十五分驶出门司车站,离开九州。二十点十四分驶出下关车站。然后并入山阳本线,二十二点三十一分,自德山车站开出,二十三点五十六分驶出岩国,四分钟后是第二天。零时四十二分,驶入广岛车站。

但是,新时刻表上的“雾岛”号,十二点五十分自九州鹿儿岛开出,十七点十五分驶出熊本,二十一点十六分驶出门司,二十一点三十二分驶出下关,自此离开九州,进入本岛。二十三点四十分驶出德山站,零时四十九分驶出岩国,一点三十分驶入广岛车站。

假定今天是列车依照旧时刻表,行驶的最后一天,十月三十一日的“雾岛”号,是十点三十分驶出鹿儿岛车站的,半夜二十三点五十六分驶出岩国。但因为四分钟后,就是十一月一日,列车必须按照新时刻表的时间来运转。如此一来,就会发生一件奇特的事情。也就是说,旧时刻表和新时刻表转换时,两列“雾岛”号的位置。

为了便于比较,鬼贯警部特地列出了一个表:(上行)“雾岛”号新旧时刻表对照旧时刻表时间发车站点

新时刻表时间

12:50

鹿儿岛

10:30

17:15

熊本

15:04

21:16

门司

19:55

21:32

下关

20:04

23:40

德山

22:31

00:49

岩国

23:56

01:30

广岛

00:42

依照新时刻表行驶的“雾岛”号,是二十三点四十分驶出德山车站,大约一个小时十分钟后,停靠在岩国车站的月台前。根据间隔的距离和列车运行速度推算,凌晨零时零分,新“雾岛”号应该正行驶于岩田到柳井之间;但是,旧“雾岛”号在相同的时间段里,却是驶出岩国车站,大约一、二公里的地方。换个话说,依旧时刻表行驶的“雾岛”号列车,必须在变更为新时刻表的瞬间,后退二十三点五公里。这种矛盾的现象,国铁当局如何解决,这实在是非常值得玩味的。

一发现这个疑问,鬼贯警部总是坐不住了。所以,他马上想起能解开这个谜题的,东京铁道管理局的一位朋友。

列车发出一声长长的鸣笛声,紧接着减缓速度,几分钟后,“雾岛”号马上就要到达静冈车站了。

04

出了东京车站,沿着都电路线走过警卫室,就是木结构两层楼建筑的东京铁道管理局。鬼贯警部奋力挤过人群,站在门口。直面服务台的警卫,那一脸傲慢的神色,这也是政府机构少不了的特征。

“我是警察,想见一见驾驶部列车课的斋藤先生。”

警卫看了一眼时钟,嘴里说着“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说不定已经走了”,但仍然替鬼贯警部打电话询问。

“他还在,在这条走廊右转,尽头的房间。”警卫冷冷地说道,给了他一张登记着入门时间的卡片,然后缩着背,蹲下来烤火。

挂着“列车课”牌子的房间还亮着灯,两、三位职员仍对着桌子忙碌着。桌上摆着账册,房间角落里,摆着钢材质地的资料柜,实在是一个很刻板的办公室。

推开玻璃门时,听到声响的斋藤回过头来,认出鬼贯警部后,面露微笑。这位昔日的斋藤准尉,才十年不见,已经苍老了许多,尤其是头顶的毛发少得惊人。

“怎么突然来找我呢?”寒暄过后,斋藤问道。【贺氏藏书·ll841123精校】“我有一点疑问想要请教。像干我们这一行的,每次碰到疑问,总希望尽快解决,没办法啰!”

“嗯……靠过来一点儿。这种季节,一到傍晚,就冷得受不了。抱歉,送茶的小弟已经下班了,也准备不了茶水……”

“没关系。我常在列车时刻表上,看到铁道管理局的名称……”

“你不会想说,这地方怎么那么脏吧?”斋藤咧开嘴,大笑出声。

“不!……事实上,我是想说,今天终于第一次见到了。”鬼贯警部笑着说。

“你也看到了,这里很无聊。不过,二楼却有相当有趣的地方,若要打电话,只要拿起话简,立刻就可接通东海道线,各车站站长的电话。”

“时刻表是由你负责编印的?”

“不,我并没有参与。但是,像这次一样,大幅度修订新时刻表,就很麻烦呢!尤其支线各车站的站长,更是抱怨不断!……”

斋藤说着,用火箱夹出一块烧红的煤炭,点着香烟,再把碳放回炉内,关上炉门。里面立刻传出煤炭塌落的声响。

“编制复杂的列车时刻,从技术层面而言,一定是很麻烦的。每次看那些时刻表时,我都十分佩服——居然能够不出一点儿错!”

“不,其实并不像你说的那样难。”吐出一口灰色的烟雾后,斋藤接着说道,“我曾经编印过临时的列车时刻表,比如,每年年初或年底的返乡专车,或滑雪列车,如果是夏季,则为登山列车。但还是免不了出错,最主要的原因,都是因为觉得自己是专家,有这样的意识,反而容易出错。”

“那不是很困扰吗?”

“不过,世间就是有许多与众不同的人物!……”斋藤笑着说,“有一位把阅读列车时刻表,当成无上爱好的女大学生,常到我们这里玩儿。我们是为了吃这碗饭,而不得不看的数宇,她却纯粹出自兴趣。这位女学生看到正在编制的时刻表,忽然尖着嗓子说道:‘叔叔,这里错了呀。’我们慌忙仔细调査,果然是错了。由于经常如此,上面的那些人,都不好意思了。我看,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替她申请个运输大臣奖,或什么奖的了!……”说着,斋藤将烟屁股捺熄在火炉旁,笑着说,“对了,你想问什么?”

“我想,这也是编制新时刻表时的问题……”

鬼贯说了一遍,他在列车上想到的疑问时,斋藤又点着一支烟,边颔首边听。

“这问题很有意思!……除了我们这一行的人之外,除非对交通问题非常有兴趣,否则不可能想到这一点。但是,鬼贯,其实这问题很容易解决。”斋藤淡淡地说,“第一,虽说转换为新时刻表,但并非从十一月一日凌晨零时起,一切列车都依新时刻表行驶。如果这样,确实会如你所说,‘雾岛’号必须在眨眼之间,倒退二十三点五公里。不仅这样,应该还有许多其他列车也得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