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天(第2/16页)

“你把会面安排在了什么时候,今天还是明天?”格林问道,希望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明天中午。”

“你们在国会录的音……”克拉克问格林,“你说,你们记录了其中一个委员会的所有会议。我想问一下是哪个,你不介意吧?”

“城市重建委员会,”他说,“要我说,那只不过是一群人上演的闹剧。”

“这个我信。”克拉克说,不过她还是觉得这很有趣。“是你负责录音工作,不是里奥丹先生,对吧?”

“我们两个一起负责。”

“这个委员会的主席是梅根·麦克法兰,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

“我对政治还是很感兴趣的。我听一下,你不介意吧?”

“城市重建委员会的会议录音吗?”他听起来有点吃惊的样子,“你好像不只是‘感兴趣’那么简单,警官……”

她“上当了”,“那还有什么?”

“受虐狂。”他说着转过身去。

“请问是吉尔·摩根家吗?”雷布思对着对讲机问。此刻他正站在斯图亚特大街一间房子外面。汽车从花岗石路面上隆隆而过,载着乘客驶向女王大街和乔治大街。正值早上上班高峰时段,路上一片喧闹。雷布思俯下身子,耳朵紧贴对讲机的喇叭,好听清楚对方的回答。

“谁啊?”对讲机里传来疲惫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雷布思装出一脸的抱歉,“我是警察,想来问几个关于西弗怀特小姐的问题。”

“开什么国际玩笑!”屋里传来的声音略带疲倦,也夹杂着一丝愤怒。

“等听我开完这个玩笑,你再下结论也不晚。”

不过她好像没听到这句话。一辆卡车经过,花岗石路面跟着一阵震颤。他没再重复刚才的话,而是请对方开门让自己进去。

“等我穿上衣服。”

他又摁了一下门铃,然后推开楼道门,爬了两段楼梯。她给他留了门,不过雷布思还是敲了敲门。

“在客厅等会儿!”她大声说,雷布思心想她可能还在卧室里。他在门口能瞅见她家的客厅。客厅在一个宽敞大厅的另一端,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那种餐厅:你可以在那里摆一张桌子,摆一桌丰盛的晚餐招待朋友,不必让他们拖着脚步在起居室走来走去。在他看来,这是爱丁堡独有的——友好,但不够热情。起居室的墙雪白雪白的,家具也都是清一色的白。雷布思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因纽特人的冰屋里。地板是由一块块方砖铺成的,还刷了层清漆。雷布思盯着地板看了一会儿,心想自己可不想患上雪盲症。屋子很大,天花板很高,还有两扇大窗子。他简直不敢相信:吉尔·摩根是和别人合住的,但是她的屋子却整洁得很。屋里除了壁炉上方墙壁上的电视平面显示屏外,没有其他任何装饰。整个房间看起来像是《星期日报》增刊上的房间那样简洁,但那些房间设计出来只是用来拍照的,而不是给人居住的。

“很抱歉,”她来到客厅对他说,“你进来后,我才意识到你可能是个大人物。那天来的那几位警官都带了身份证,能给我看一下您的证件吗?”

雷布思拿出警察证递给她。在她研究警察证的空当里,雷布思也端详着她:她长得很娇小,像个小精灵,可能身高不足一米六,下巴尖尖的,眼睛像两颗宝石,棕色的头发扎成马尾,胳膊和清理烟垢用的烟斗通条一样细。之前听哈维斯和蒂贝特说她好像是个模特……雷布思觉得这简直难以置信:模特不都是个子高高的吗?摩根研究了半天,最后确定他的证件没什么问题。她在一张白色的皮革沙发上盘腿坐下。

“我能帮上您什么忙,大侦探先生?”她问道,双手紧贴在膝盖上。

“我同事告诉我,说你曾有过一段模特生涯。模特工作一定很棒吧,摩根小姐?”他做出一副很羡慕的样子:这房子真不错,布置得也好!

“实际上我改行做演员了。”

“真的吗?”雷布思好像很感兴趣。一般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会反问他是做什么的,但是吉尔·摩根没有。在她的世界观里,谈论她自己的事情好像是天经地义的。

“我最近一直在接受培训。”

“我是不是在什么片里见过你?”

“或许没有吧,”她得意地说,“不过我很快就会在屏幕上露面了。”

“拍电影?那真是很不错的工作……”雷布思在她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只是一个电视剧本,一小部分……”摩根好像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事轻描淡写一下。毫无疑问,她这样做是因为希望对方觉得自己谦虚。

“那也很了不起,”他很配合地说,“或许这正好能解开我们的一些疑问。”

她倒显得困惑了,“啊?”

“我同事跟你交谈的时候发现你在撒谎。现在你说自己是个演员,这正好能说通了。你觉得演员就能欺骗我们吗?”他身子前倾,好像是在告诉对方一个秘密。“摩根小姐,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现在在同时调查两宗谋杀案。也就是说,我们经不起折腾,不能受人误导。所以,你最好坦白交代,免得惹祸上身。”

摩根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了血色。她的眼睛迅速眨着,有好大一会儿,他以为她要昏过去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说。

“看来我刚才说的还不够明白,我觉得你的台词课好像不太成功。你脸色苍白,声音发颤,还有,你的目光仿佛受了强光刺激,不停地在眨。”雷布思回到椅子上。他来到这里不过5分钟,却认为自己已经了解了吉尔·摩根的全部生活:从小过着优越的生活,父母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在她身上,为她提供最好的物质生活;学校的教育让她变得自信。她每次遇到困境或挑战,都能凭借自己的口才从容应对。

但是,这次却不一样了。

“那我们慢慢来,”他的声音变得柔和,“慢慢进入正题吧。你和南希是怎么认识的?”

“我记得是在一次聚会上吧。”

“你记得?”

“我那时和几个朋友去酒吧……我们最后一起去了那个聚会。至于南希一开始就在那里,还是半道上加入我们的,我记不清了。”

雷布思点头表示理解,“这是多久以前的事?”

“三四个月之前吧。应该是过节的时候。”

“我猜你们俩的出身大不相同。”

“是的,截然不同。”

“那你觉得你们的共同点是什么?”对这个问题,她好像没有现成的答案,“我的意思是,你俩为什么能成为好朋友?”

“她很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