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的风骨(第4/6页)

“既然是这样,警察署怎么会下那样的结论呢?”

“他们硬说那孩子惟独那一天喝了酒。”

“是一个人去洗的海水浴吗?”

“他喜欢大海。每到夏季就会去游泳。那天碰巧是和高中时代的同学一起去的。听说他下海以前曾喝了那个同学带去的罐装啤酒。”

“他心脏衰弱吗?”

“怎么会呢?那孩子高中时代曾参加过地区马拉松赛,还拿了冠军呢!大学时代在学校参加的是登山俱乐部,还到国外参加过登山比赛呢。他的心脏怎么可能那么脆弱一只喝了那么点酒就引起了什么心脏麻痹?”

“社长和你是不是认为这孩子是被人害死的?”

“不只是社长和我,市民们也全都这样想。只是没有证据罢了。如果话说走了嘴的话,就会遭到同样的命运。”

“福原新报的损失也真够大的。”

“社长是在踏着儿子的尸体进行战斗啊!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你和我今后不会遭到同样的命运。”

“我这不是跑到一个恐怖世界里来了吗?”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返回东京就是了。”熊谷以试探的目光窥探着藤中的脸色。

“是啊,如果没有见到社长的千金的话,我或许已经离开了这里。”

“怎么,你已经见到淳子小姐了?”

“她叫淳子吗?在玄关那儿打了个照面儿。”

“好家伙,真有眼力。那就是社长的宝贝闺女,那个死去了的社长儿子的妹妹。我要是单身的话,真想当她老公的候选人啊。”熊谷一副懊悔莫及的神情。

“怎么,你已经有了太太?”

“真遗憾啊,甚至还有了孩子。”

“那你就更不能重演社长儿子的悲剧了。”

“所以啊,社长就把你叫了来。”

“怎么?我成了你的替死鬼啊?”

“何止是替死鬼啊,你的到来可是大大地壮大了福原新报的力量啊。社长也很高兴。备不住真就会考虑把淳子许配给你呢。”

“你可真会开玩笑。我可是今天刚到福原啊。”

“关于你的情况,社长早就知道了。你向镝木一真进行挑战的连载报道不是已经在《每读新闻》上登出来了吗?我也读过。很有分量!刚发表两期就给枪毙了,可见你的报道对镝木来讲是威胁不小啊!”

“来到福原后才使我认识到,自己对那篇报道的想法未免过于天真了。如果就那样一帆风顺地连载下去的话,很可能会落个打蛇不成反被蛇咬的下场。那篇报道的未发表部分我想在福原新报上发表。”

“爽快!从今天起你我就是战友了。只是有一点,没法跟你成为争夺淳子的情敌,到是令我感到有几分遗憾啊!”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福原新报没有加入福原市的记者俱乐部。不愧是一个凌架于N县县府所在地的城市,全国性报社的分支机构或县报等十二家报社全都加盟于福原市记者俱乐部。惟有福原新报被这些同行们拒之于门外。

当然,作为只有四个版面的小型周刊报纸,平素要维持两千份的发行量也确实并非易事。

加盟了福原记者俱乐部的报社几乎全都堕落成犬田市政和镝木独裁体制的御用工具。

而福原新报不靠强行推销,不依赖广告宣传就能够保持住两千的读者。从这个角度讲,这两千读者大可被视为反对镝木的敌对势力。

他们虽然只占二十万市民的百分之一,却是一股不可小觑的令人生畏的力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成为点燃反对镝木怒火的导火索。

藤中在熊谷为自己物色的位于福原新报附近的一家小公寓里定居下来,开始了新的生活。

福原市是一座面临濑户内海、历史悠久的古城。自中世纪起,作为黑海交通的枢纽而兴旺发达起来,房屋密集的地方还残存着历史古城的遗风。

作为濑户内海国立公园的中心所在,福原市一年四季游客络绎不绝。这里风光明媚,气候温和,食物香甜可口,客观条件可谓得天独厚。

但是,在这里,胜者与败者的界限真可谓泾渭分明。所谓胜者,便是镝木家族及其追随者;而败者则是被镝木淫威驱逐出去的人或少数派人士。不过,这些人都是旗帜鲜明的反镝木派。

市内一如战争期间的保甲组织,布满了镝木的密探网。一旦被镝木或犬田盯上,可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与镝木家族较量一番以后丢盔卸甲落荒而逃者实在是数不胜数。市内自不必说,镝木的恐怖政治甚至遍及到了县府乃至邻县区域。

藤中深深地感受到福原这座古城已经被镝木所霸占。镝木不仅仅是霸占了福原,他甚至想要以此地为大本营,进而称霸整个日本。

在福原,如果有谁轻易地批评了镝木家族或者犬田市政,消息马上就会通过镝木家族的组织网络迅速传到镝木的耳朵里。

不过,藤中也可以感受到在被镝木的恐怖政治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福原市民当中存在着对镝木或是犬田市政的强烈反感。人们只是惧怕那伙人的权势,因此才默不做声而已,而并非意味着对镝木的忠诚。这样的市民绝非少数。

福原新报能够在镝木的绝对权势已经根深蒂固了的福原市将自己的报刊发行量维持在两千份的水准上,这一数值即是市民反感程度的具体指数。他们是非同小可的两千人,其身上蕴涵着点燃造反火焰导火索的巨大能量。

镝木在担任大藏大臣(即财政部长)的时代曾经拨出过巨款在福原一带营建了大量的市政工程。福原这一城市的名称,来源于当年平清盛拟定营建首都的计划,曾临时迁都福原的旧举。

自打提出了东京迁都的计划以后,镝木就萌发了将首都迁至福原,将这座城市变为日本新首都候选地的野心。从选址、环境、气候、历史等方面,他都将此地列为首选,一有机会就大肆宣传一番。

战争年代,福原是日本的军事据点。也是镝木家族的发迹之所。变福原为首都一直是镝木未能实现的夙愿。

正是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其初步准备工作已经开始进行。附近修建了高速公路,还铺设了辅助性的岔路,连接架设了桥梁,开凿了隧道。山上甚至还出现了规模宏大的新市区。

过去本属于全国最低水平的道路、桥梁、水利事业、地区开发等,由于受到镝木“将在福原建设新首都”的大吹大擂的蛊惑宣传,所以引进了许多庞大的公共事业。

由于战后军需产业的迷失而一筹莫展的工商业者们,借助镝木引进的公共事业再次恢复了生机。他们并非真心景仰镝木,只不过是因为镝木给他们带来了就业和发展的机会,为了报恩,才不得不为镝木张罗一些选票而已。利权与选票相结合,于是便形成了镝木的支援母体——一个由镝木控制的城市就这样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