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篇 守时奴(第2/7页)

第三种,发誓对自己的主人、教祖、上级、师父以及所崇拜尊敬的人无限信任、无限忠诚之人。这种人一旦失去了崇拜尊敬的对象,他们就会“忠臣不事二主”,为保护自己的节操而沦为浪子,然后就会在自由的大海中漫无目的地四处漂泊。

第四种,不是以人为崇拜尊敬对象,而是以工作、动物、信仰等为崇拜尊敬对象之人。这种人一旦因某种原因对他们的崇拜尊敬对象无法再抱有幻想时,就会很快被自由的大海所吞没。

第五种,属第四种的亚种。他们不是把自己的全部能量输送给自己所恋所爱的奴隶或者所恋所爱的对象,相反则是从所恋所爱的对象身上汲取自己所需要的能量。这种人一旦因为死亡、灾害、环境变化、事故等各种原因,突然要与心存幻想的所恋所爱的对象分离时,他们反而就只会向所恋所爱的对象输送能量而不再给自己补充新的能量,最终陷入虚无主义的泥潭之中。

第六种,是只顾自己,不管别人之人。因为这种人是极端的利己主义者,所以他们从不把自己以外的人、组织、动物、东西等一切事物放在眼里,他们认为自己就是他们自我世界的中心,而且视野狭小,鼠目寸光。这种人一旦失去自我,他们的世界就将不复存在。为了使对自己爱慕、忠诚的对象依附自己,就将那些对象套在了自己的锁链上,这样反而使自己丧失了自由。这种人虽属少数派,但却特别多。

总而言之,极端厌恶自由的人,他们在管理的门槛内已经丧失了自身的思考能力与判断能力。不过,他们本人对此却毫无察觉。

他们就像在如来佛手掌心跑来跑去的孙悟空一样,深信是按照他自己的意愿,在管理的门槛内自由行动的。

2

就在时田刚过40岁人生大关后还没有几年,一件大事发生了。

由于泡沫经济后的不景气,时田所在单位的经营面临危机,为了单位重振,他被解雇了。

当被突然宣布从此以后将要离开深受保护的单位门槛时,一直认为还有十几年才退休的时田,不由感到一片茫然。

他原以为要解雇他,最少也应该给他一两年时间做思想准备,哪知道仅给了一个月考虑时间,就突然宣布他被解雇了。这对他来说,可谓是突如其来的一击。

时田记事本上有关下个月的时间安排表成了一片空白,很显然这对他是很残酷的。

“大哥,以后你打算怎么办?”无论妻子咲子怎么问,他都不吱声。咲子比时田小8岁,才35岁出头。由于她穿着得体,又没有生过孩子,所以看起来就像20多岁。

“最近的生活没有问题,即使时间稍长一点没工作也没关系,我可以养活你!”

咲子是一位自由作家(系指无固定职业,以卖文、卖艺为生之人。——译者注)她写的文章很受读者喜爱,很多杂志都向她约稿。没有生过孩子也是她写作不受妨碍的原因之一。

她生性喜欢打扮,喜欢总是走在时代前面的写作工作。她的收入高于在职女性的收入,所以丈夫的失业对她的打击并不太大。

对时田来说,失业后日常花费并不是什么问题。因为他在银行有储蓄,又有失业保险,即使不靠妻子资助,生活也不会很快就变得很窘迫。

问题是,失业以后每天的时间无法安排。一旦没有了时间安排,他就会无法生活下去。如果一星期有一两个休息日,他还可以坐上环城列车打发时间,但失业后每天都是星期天,总不能每天都泡在环城列车上。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其他特别爱好。

“大哥,我说呀,你没有必要硬去找什么工作嘛!”

“为什么呢?”

“我想要你给我当个经纪人,怎么样?我付给你工资,你给我打工。”

“给你打工?”

“对啊!很早很早我就想要一个经纪人。与其雇其他人,还不如雇你,因为你是我的知心人嘛!我付给你的工资要比一般人高。不要不好意思,不是有很多人给自己的配偶歌唱家或是艺术家当经纪人的吗?怎么样,就这样决定吧!”时田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于是就按咲子说的那样当了她的经纪人。简而言之,就是由单位的管理下转到了咲子的管理之下。

从此时起,妻子变成了主人、单位领导,时田变成了妻子的家仆、职员。

很早以前,咲子在家就随随便便,我行我素,退一步说,就是夫妻平等。到如今,咲子与时田则成了主仆关系、上下级关系。

时田被妻子雇用从而避免失业找工作之苦,但却是由单位的门槛又转进了妻子的门槛;单位与妻子都属门槛,但后者的门槛却让人有一种屈辱感。

在时田答应当妻子经纪人之时,他并没有感到屈辱。他认为,以前是天天为单位工作,以后则是为妻子干活;为单位工作,其结果是为别人工作;妻子是自己的伴侣,和自己的妻子一起干活,那则是为自己而干活。也就是说妻子钱挣得多了,还可以保证家庭收入超过自己工作时的收入。

不过,当了妻子的经纪人以后,他才发觉他们二人很快就由一对可以白头偕老的夫妻关系,变成了主仆关系。也就是说妻子仍是妻子,但又不是妻子的关系。她对他的态度也完全变了。

首先是,她对他的称呼。以前,是称呼大哥,现在则称呼时田。

第二是,时田对她的称呼。

“以后,你就是我的经纪人了,就不要再叫我咲子或者‘喂,你’了!”

“那,那我叫你什么呢?”

“叫‘先生’。”

“先生?”时田一时不知往下说什么。

“对,经纪人通常要称呼我‘先生’。”

“不过,我们可是夫妻啊!”

“这与夫妻无关。我们外出时,大部分人都根本不知道我们是夫妻关系。所以经纪人要称呼我‘先生’,叫我‘喂,你’就不合适了,你说对吗?”

“照你这么说,我叫你‘先生’好啦!”

“啊,你又说‘你’啦!”于是,时田就开始改口称妻子为“先生”。时间一长,在家里也就称呼成“先生”了。

第三是,此前的定期夫妻生活也变了,时间均由他妻子进行安排。原本是平等协商的夫妻性生活,现今则变成了时田是供女主人使用的男妓。

第四是,时田的记事本上虽然仍写满了时间安排,但那些全都是由妻子安排的。既然被妻子雇用了,也就只好不得已而为之。诚然,他在未失业前,其中还有他私人的时间安排。

在未失业期间,除了上班时间以外,他至少还有一段下班不在单位的空闲时间。在这一段时间内,虽然心里还牵挂着单位,但人却不在单位。与此不同的是,自从被妻子雇用以后,因为整天都与妻子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所以随时随地都要受着管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