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篇 守时奴(第4/7页)
看到咲子与花添的表情时,时田的胸中好像有一个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如果是女性的话,其第一次感到怀孕的新生命在体内的运动,那叫“胎动”。
不过,男性根本就没有胎动这一说。时田一时并不清楚是什么在动。不过,当他看穿了妻子与花添的秘密游戏之后,他的意识深处才感悟到了,那正是“胎动”。
要想确定胎动的根源,意识越集中,那种胎动就越明显。当他知道了胎动之源是来自对花添的憎恶时,他不由愕然失色。
时田领悟到了意识深处如烈焰般游动的憎恶,那正是杀人念头。“我要杀了花添”,杀死花添的念头像胎动一样,从时田的意识深处传递出来。
此前,时田也有过讨厌之人,也有过憎恶之人,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死对方。他为自己心中第一次怀有杀人之意感到茫然。
时田心中所萌发的杀人念头,与时田自身乖戻的不可思议的感情很快统一之后,便成了一个结论记在心中。
花添夺走了自己的妻子。被夺走妻子的时田虽有些缺心眼,但现在他已经把对咲子长期给自己的屈辱和愤怒,与有夺妻之恨的花添联系到了一起。
时田心中充满了情仇爱恨,这就是他的杀人动机。当然,他的恨并非只是单纯的夺妻之恨。在被花添夺走妻子之前,时田的心中就已经积淀了难以承受的屈辱,现在时田就把那种屈辱算到了花添的身上。也就是说,花添是集时田与妻子两个人的怨恨于一身之人。
咲子与花添有了秘密关系之后,她好像根本就没有要与时田离婚的意思。
花添是个有妇之夫,他们二人现在正愉快地玩着成人之间婚外恋的游戏。
一个匪夷所思的现象发生了。咲子与花添刚发生关系之初,她晚上不按预定时间安排与时田过性生活。其后不久,她们的性生活又恢复了正常定期,但在过性生活时,她却摆出一副从花添那里学来的身体姿势。
当她晚上外出并要在外与花添过性生活时,她会有一种固定说法:“今天晚上,你先回去吧!”
对于她的经纪人兼随从的时田,她说话时总是采用命令的口吻,从不说明理由。相反,时田也从不问其理由,因为看家狗根本就没有问的权利。
“用不用我来接你?”时田这样问,就已经算是说到家了。
“不用!”咲子不冷不热地回答。
“我知道了。”时田心中表示同意地点头说。时田前脚走,咲子就会后脚去与花添相会。不过,每当与花添相会之夜,她回家后都必定要与时田过性生活。有时过性生活时,她会不由自主地说:“唉,还是家里好啊!”
她不经意中吐露出的“还是家里好”的“家”字,含义相当深奥。
首先是,她仍然还把时田当做她家的一个组成部分。也就是说,时田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她舒适居室中的一个物件,是她过夜用的一种卧具。
其次是,她对时田与花添进行了比较,也就是像品尝两道菜肴一样,比较她的丈夫与她那婚外恋的情人。时田若是她经常吃的食物,花添就是她没有吃过而想吃的新鲜食物。以前,她与时田过性生活时,一般都不用淋浴冲洗身体,而是先用温水洗一下。但自从与花添有了关系之后,她在外面洗过淋浴才回家。一回到家,她还要与时田再过性生活,时田就与身上还留着前面一个男性污迹的咲子一起过夜。不知道归不知道,即使知道也需要按她的命令做。对于一个丈夫来说,这可以说是奇耻大辱。
不用说,这些愤怒与仇恨应该归咎于咲子,但是咲子是给他提供时间安排的供应源。如果失去了咲子,时田就等于失去了支撑他生活的时间安排,也就等于对他说“你去死吧”。
被花添夺走妻子并沦为妻子卧具的时田,开始拟订杀死花添的计划。
如果花添被害,第一个受怀疑的人将是时田。因为这是被夺去妻子的丈夫的情杀,是三角恋爱关系的典型案例。
如果事后自己被逮捕了,这样做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时田看过不少国内外的推理小说,他知道保全犯罪的手法。
不过,他也意识到现实中不可能有保全犯罪。犯罪时,犯人必定会露出蛛丝马迹。小说上虽然写有保全犯罪后逃之夭夭之人,但那是作者根据需要在小说中精心安排的,或者是侥幸逃遁的。
更何况,时田就是警察认为有犯罪行为的人。从杀人动机这一线索入手,很快就会把他抓捕。用常规手法又很难逃脱审判官的追究。伪造成事故或者自杀,搜查起来就会很困难。
不过,伪造起来也并不容易。不管罪犯如何设想能保证自己逃脱,如何讲究保全措施,他也不会在有危险之时实施犯罪。
时田认为关键是作案后的胜算率。作案后即使被捕,如果法院认为有酌情从轻处罚的余地,也会从轻量刑,这样,也许会缓期执行。时田突然想起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作案后不逃跑可以减刑。
如果能得到缓期执行,实际上也就是不科以徒刑。杀人之后,被科以缓期执行,这不也是一种合法的保全犯罪吗?时田开始对花添的基本情况进行调查。花添家四口人,妻子38岁;两个女儿,大的13岁,小的11岁。花添自加入电影评论界以后,经常作为艺术界的消息灵通人士在艺术宣传报道界露面。
现在,与花添有特定关系的人好像只有咲子一人,而他们则是吃了这个饭店又吃那个饭店。花添与咲子的关系很隐秘,如果花添因有犯罪行为而死的话,警方一定会发现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有一天,咲子吩咐时田“你可以回去了”之后,时田决定暗中跟踪咲子,结果发现咲子是去东京都中心的一家大饭店与花添偷偷约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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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以后,时田又多次跟踪咲子,才发现他们每约会一次,就换一个饭店。而且总是花添先到,咲子后到。然后就在花添用化名预定的房间内约会。另外,他们离开饭店回家的时间也不一样。
在他们要约会的某一天晚上,自己跟在咲子的后面进入饭店,然后隐藏在一个不被人发现的地方,观察花添什么时间离开饭店。在其离开时,上前对他说“我想跟你说几句话”,理亏的花添一定会答应。
之后,让花添坐上自己的车,把他拉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杀死,自己再到警察局主动自首。这是时田为他自己拟订的行动计划。时田认为,夺妻之仇一定会有酌情从轻处罚的余地,自首一定会成为减刑的一大理由。
在细致周密地拟订行动计划期间,时田不由吃惊地感到他这一段过得很充实,生活很多彩。这个计划是时田前半生第一次由他自己制定出的最重要的时间安排!这是杀人的时间安排。这样重大的时间安排,是他前半生中所没有过的。时田从过去的生活规律中得知,咲子与花添的约会日大体上是,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五和第三个星期五的晚上,其中第三个星期五,会因为双方临时有其他情况而改为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