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从警署来的男人 (7月20日,星期二)(第4/13页)

“你在外面的这段时间钱是从哪里来的呢?”麦克问道。

“我的寺庙给我一部分黄金,我在大吉岭和英国人兑换成了卢比,就坐上汽车去了首都加尔各答。老师也来为我送行。加尔各答的气压很低,我的胸口一直很闷,所以很不舒服。我一直在心里默念莲花生菩萨的真言也没什么用。那些气压很低的夜里,我都无法入眠。我看见一条大河里有一艘和我寺庙一样大的轮船。西方人可真会变魔法!我坐船去了伦敦。”

“海洋可真大,这趟旅程可真长!过了好长时间我才到伦敦。一路上我都晕船,晕船和藏语中一种叫‘拉德鲁克’的病很像,但却不是‘拉德鲁克’。当别人告诉我是因为晕船人才难受的,但我知道我是因为自身的恶业而受苦。但我也是很高兴的,因为苦难能消除我的恶业。不久后晕船也好了。”

“伦敦是座大城市,比加尔各答还大。它是英国人的首都。我找了很多英国人,但谁也不知道莲花生菩萨圣典的去向。不过他们告诉我,恶人莱弗纳可能已经把我们寺的圣典带往美国了。我不知道美国在哪里。他们告诉我那是个很大的国家。离这里很远。于是我又再次坐上了轮船。”

“晕船感又回来了。不过让我高兴的是,我的业障变少了。不久后就不晕船了。后来就到了被称为纽约的大城市。那是一座和伦敦差不多大的城市。简直如同魔鬼般喧闹。我一点儿也不喜欢那里。”

“我在那里也见到了很多和英国人差不多长相的人。大家都很亲切地问了我很多关于西藏的问题,但他们也都不知道莲花生菩萨的圣典。他们告诉我,还有一个叫芝加哥的大城市里,有一位喜欢收藏我们国家典籍的梅里韦瑟先生。他们又告诉我能在普雷斯科特大酒店,可以订到和我们国家一样高海拔的房间。”

“你是什么时候住进这间顶层的房间里的?”麦克问道。

“前天,也就是你们这里的周日。”

“是的,周日。今天是周二。昨天是周一。为什么你不是一来就联系梅里韦瑟呢?”

“您是说昨天?”

“嗯,你为什么直到今天一早才来找梅里韦瑟?”

“因为我必须花一天时间让我的心平静下来。”

“你说什么?”

“如果无法达到内心的平静的话,我是无法阅读莲花生菩萨的圣典的。我的恶业也会加深。我必须花上些时间去安静地冥想。但我这样做的时候,被那个叫布莱泽得男人问了很多问题而中断了。他并没有问我熟悉的、有关西藏问题;而是问了很多我不熟悉的、关于美国的问题。我觉得他看起来很笨,所以就没和他说起莲花生菩萨圣典的事情。”

“哦,俺的老天爷啊!” 麦克哽咽了。

“很多人看了布莱泽在报纸上写的文章之后,都想来见我。我说不行,因为我必须冥想。可每来一个人,我房间里的电话就响一次。我被烦死了,无法进入内心平静的状态。其中有一个打电话来的时候说的是藏语,我见过他,他的名字叫常。”

“就是梅里韦瑟的秘书?”

“是的,麦克副探长。常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恶人莱弗纳把莲花生菩萨的圣典卖给了梅里韦瑟先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非常兴奋,因为我知道我的业障终于可以消除了。”

“常有没有告诉你到哪里去找莱弗纳?”

“没有,麦克副探长。我也不关心这个了。”

“为什么呢?难道你不想抓住那个偷你圣典的家伙儿吗?”

“我知道作恶的莱弗纳会受到惩罚的。他会像牛车的车轮那样,在身后遭受无尽的苦难。佛经里就是这样记载的:恶人会因自身所造恶业而减毁消亡。”

“你从未想过自己去帮他消除恶业吗?”麦克问道。只见喇嘛往后退了两步,第一次露出了之前从未表现过的愤怒。

“麦克副探长,从遥远的过去突然开悟的释迦牟尼,教我们不可杀生。”

“确实如此,”威斯特伯鲁也表示赞同,“所有的佛教徒都被禁止杀生——甚至连那些低等动物也不例外。”

“威斯特伯鲁先生,您肯定也研究过佛祖的教义。”

“宗潘师父,我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而已。” 威斯特伯鲁回答道,他希望自己正确地使用了西藏的姓氏称谓。

“威斯特伯鲁先生,我很乐意再教你一些。”

“宗潘师父,那我简直是太荣幸了。”他俩同时站了起来,彼此庄重地鞠了个躬。“宗潘师父,我能问一个您的私人问题吗?”我们的历史学家问道。“我很高兴能回答你得问题,威斯特伯鲁先生。”

“宗潘师父,是不是在西藏,哈达上面绣有观音菩萨的六字真言也很普遍?”

“是的,先生。这很常见。”

“谢谢你,宗潘师父。”

“没关系,威斯特伯鲁先生。”

他俩再一次互相鞠了个躬。“嘿,你俩快停下阿方斯和加斯顿的可笑举动吧!”麦克愤愤不平地说,“喇嘛,你也回答俺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如此肯定莱弗纳会被谋杀呢?”

“恶行会产生恶业。佛法的轮回从未改变过。”

“这话可说到俺的心坎里去了。瞧这儿!那个家伙是被一条白色的哈达给勒死的——就是那条上面有六字真言的哈达!俺不管这东西在你那个鸟西藏有多常见,俺只知道芝加哥没多少这玩意儿的。事实上,俺所能找到的唯一一条,就是你带来的这条。现在你给俺坐下,好好说说都发生过些什么。明白了吗?”

“麦克副探长,我也不知道。”

麦克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用手指着喇嘛的鼻子问道,“到底是谁杀了莱弗纳?”

“麦克副探长,我也不知道。”喇嘛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在麦克的集中注视下,他只是眨了眨眼睛,但他并未退缩。最后麦克自己移开了目光。

“那好,俺的问话完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喇嘛朝两人深深鞠了一躬,离开了书房。麦克猛地狂按那张十八世纪办公桌上的按钮。

“梅里韦瑟刚才说按下这个按钮常就会进来的,俺到要看看他是个怎样的西藏人。”

III

麦克按下铃的同时,常就立刻出现在了门口——他姿势规范地等候调遣。他的个子比喇嘛略高一点,脸上既无感动也无表情。威斯特伯鲁特别注意到了他的鼻子,和喇嘛一样,是笔直的长鼻子。

“常是你的姓还是名?”麦克问道。

“我只有这一个名字。”常的声音和宗潘喇嘛的声音一样,异常低沉。“这是梅里韦瑟博士的探险队,在羌塘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给我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