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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付酒钱。”我说。
他把我的钞票放进收款机里,接着我拿起找回的零钱,然后一起回到了楼上。
姑娘们在厨房里忙活着,这样她们会更加用心。我们给她们送去一些橄榄果儿。在她们做饭的时候,鲍勃领着我走进他的卧室,让我参观一下他收藏的侦探小说。整整一面墙上全都摆满了书,他双手插着腰站在书架前。
“如果你每天读一本,至少要花五年时间呢!”他说。
“除了这些书,其他的你都不看吗?”我问。
“在书架的最底层还有一些科幻小说……”
“知道吗,”我说,“我们像傻子一样受到别人的愚弄。为了不让我们吃到真正的肉,他们就随便扔给我们几根骨头。我说的不仅限于读书,他们之所以能发迹,就是因为我们心甘情愿地为他们做垫脚石……”
“嗯……总之,如果你想要借几本书的话,那么无论如何你都要小心点,别不当回事,尤其是这些精装书。”
我朝凌乱不堪的床上瞥了一眼。实际上,有很多不错的机会,我们耗费了不少时间去竭力摆脱困境。令人不安的原因是它从未完全失去。
“现在可以闻到厨房飘来的香味儿啦,”我说,“我们最好过去看看……”
“好吧,不过你得承认,我让你大开眼界了吧。”
晚饭后,我们留下来玩一种比较安静的纸牌游戏。每人都倒了一杯酒,而且人人面前都放了一个烟灰缸,大家都在想各自的心事。从我坐的地方,可以透过窗户看到月亮。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我很高兴月亮能找到我,既然是在演戏,就应该全力以赴,所有大人物都经历过这些。这场游戏并没有特别吸引我。当我没去看月亮的时候,我就会去看其他几个人,人人好像都深不可测,它的源头又都是错综复杂的,要想知道真相是不可能的。正在此时,一小块单薄的云彩几乎把月亮全部遮住了。慢慢地,我沉浸在一种迟钝而甜蜜的氛围中了,这种感觉经常会遇到。
我差不多是被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惊醒的。鲍勃气愤地用拳头砸在桌子上,安妮也站起来了。我的面前几乎没有什么筹码了,我也不明白怎么会这样。接着阿尔切也醒了,跟着哭了一会儿。说是哭泣,实际上就像是一个聋子在大声叫喊似的。
安妮和鲍勃怀抱着这两个啼哭的孩子,又回到厨房中。我要在三秒钟时间里,迅速地从那里逃出来。
“那我就不给你们添乱了,”我说,“你们两个,好好地睡吧。”
我机灵地把贝蒂往前面一推,接着我们就溜了。当我们走到楼梯底下的时候,听见鲍勃喊道:
“嗨,和你们俩在一起真愉快!”
“鲍勃,谢谢你的盛情款待。”
外面的新鲜空气让我感觉好极了。回去之前,我向贝蒂提议在外面溜达了一会儿。她挎着我的胳膊,点了点头。树上已经长出一些嫩叶来了,微风吹拂着它们,我们可以感觉到一种嫩芽的芳香,越来越浓郁地飘散在街道上。
我们默默地走在大街上。两人之间这种沉默的时刻,有时候犹如钻石般澄明,此刻,我们正处于这种状态中,一切尽在不言中。街道已经不再是街道,灯光变得像梦境一样脆弱,人行道上格外干净,微风吹拂着你的脸,让你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喜悦,令人惊讶的是,你还可以保持如此冷静,同时还能背过身去为她点一支烟,手上没有一丝抖动。
这样的散步是可以让生活都变得充实起来,它能够让你的所有欲望都化为一片乌有。一次触电般的散步,我甚至认为,它能够迫使一个人去承认,他热爱自己的生命。不过我不需要有人来强迫我。我昂首阔步向前走着,保持着最佳的精神状态。我甚至看到一颗流星,但是我没法向星星许愿,如果我能那样做的话,天哪,但愿天堂名副其实,但愿天堂能跟这里的情况差不多。我精神饱满,心里感觉放松,真是太棒了,这让我回想起了十六岁那年,在一次聚会中,我兴奋地用枪向罐头盒射击时的场面。十六岁的时候,我还从来没想到过死呢。那时,我是一个喜欢说笑的顽童。
在一条街道的拐角处,我们在一只垃圾桶跟前站住了,里面装着一棵橡胶树,虽然它已经被扔掉了,但是却依然很美丽,上面有很多树叶,唯一缺乏的是水,于是我心里立刻萌生了把这棵橡胶树搬回去的想法。人们可能会认为,这是一棵生长在一片肮脏的群岛上,濒临死亡的可怜的椰子树。
“你能告诉我,人们为什么会这样做吗?”我问。
“嗨,你看,它长出一片新叶来了!”
“……还有,为什么这棵老橡胶树会让我觉得这么伤心呢?”
“我们可以把它放在楼下,跟钢琴放在一起。”
我把这棵可怜的橡胶树从里面拖出来,把它夹在我的胳膊底下,接着我们就回家了。树叶像护身符一样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像云母一样闪闪发光。像圣诞夜的舞蹈一样摇曳着。这是一棵懂得感恩的橡胶树,我赋予了它又一次生命。
当我倒在床上的时候,我笑眯眯地仰望着天花板。
“多么美妙的一天啊!”我说。
“是的。”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开业的第一天,我们就卖掉了一架钢琴,这难道不是一个好兆头吗?”
“这么说一点儿都不夸张……”
“是的,我说得并不过分。”
“你这样说,就好像我们身边发生了什么似的。”
我觉得她的话有点让我摸不着头脑了,这个话题最好就此打住:
“怎么,你不觉得卖掉一架钢琴很开心嘛?”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把羊毛衫的袖子抻了抻。
“是的,感觉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