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第4/6页)

“回来的时候,爸爸忽然觉得不舒服。”

“真对不起,先换一件浴衣吧,马上弄干净。直子,给风见先生拿浴衣!”

主角是须江。

走到廊沿,披上浴衣,脱了裤子的风见,好像酒劲也上来了,靠在墙壁上打起了盹。

当晚,风见就住下来了。在周次旁边铺上须江的被褥,让风见睡。两人睡在客厅旁边的六铺席。就算合上纸门,也能听见两人的鼾声。

直子和顺子开始吃起已迟的晚餐。旁边,须江在处理风见的裤子。

“人家在吃饭,不用在鼻子底下干这种事吧。”

直子小声抱怨着。

她真心想说的是,照顾风见的事,应该由我来做才自然。不过,这话不好明说。

“话虽这么说,不马上处理会渗进布纹,就很难去掉了。”

须江用沾了温水的布认真地抹去污渍,然后再用熨斗熨平。

热熨斗贴上湿布,发出“咻”的声音,升腾起一股酸酸的体味。

这是这个家里缺少的,年轻男子的气味。

顺子若无其事地动着筷子,她也感觉到了这股味道,马上明白了。

须江的熨斗压到不同的地方,都发出这股味道。

须江一脸严肃,食指上沾了唾沫,试着熨斗的温度。

感觉须江比前些日子变得白皙了。仔细一看,鼻子下面到嘴唇的浓重唇毛也消失了。本来连在一起的眉毛也变得清爽了,大概她用剃刀清理过面部。

“风见先生啊,风见先生。”

周次在说梦话。

他的语气听上去熟悉亲密。一直以来,他并不加入女人们的话题,只是一个人看着电视,今天晚上两人说了什么?直子又感到自己的感情被偷去了一些。

熨完衣服,须江站起身来,嘴里说:

“啊,对了。枕头旁边要放点水,真可怜。”

“我来吧。”

直子抢先一步站起来,去厨房给茶壶里装上水,托盘里放上两个茶杯,拿过来。

“好的,谢谢。”

须江十分自然地接过托盘,走进隔壁房间。

默默嚼着腌萝卜的顺子,抬眼看着姐姐的脸。直子装作若无其事,再一次感觉自己的感情遭到了侵犯。

没有多余的被褥了。当天晚上,须江和直子睡在一个被窝里。

两人背对背躺着,闭上眼睛,须江忽然翻了个身。

啊,直子想起来了。

“妈。”

她低声说,

“妈,你是不是用了我的化妆品?”

这阵子,化妆品好像用得特别快。本来怀疑是妹妹顺子,看来是须江。

须江没有回答,只是打了个哈欠,马上发出了鼾声。

好像是周二还是周三的傍晚,直子来到风见的办公室。

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再过两三天,就是周五了,风见会来家里吃晚饭。不过,直子也想偶尔两个人单独相处。除了周五,其他日子里风见一点表示也没有,令直子感到有些寂寞。

下班前五分钟,直子到前台来找风见,前台说他和访客一起在楼下的咖啡店。

“是工作上的客户吗?”

“不是,是个年轻女孩。”

直子就像背后挨了一鞭子。

除了周五,都见不到风见,难道是这个原因?

直子本来准备扭头就走,转念一想,不行,至少要看看对方的脸再回去。她走到地下的咖啡店一看,大吃一惊。

坐在风见面前的,是自己的妹妹顺子,还有两个她文艺部的朋友,其中一个是男生。

桌子上放着青少年间很流行的文艺杂志的最新一期。

“这次,我的诗又入选了。这次算是优秀作品,奖金只有一千日元。”

据说他们是去附近看电影,顺便拿来给风见看。

他们吃着裱花蛋糕,看起来孩子气十足。不过,顺子率领旁边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跷着二郎腿坐着的样子,看起来已经是个女人了。

在家里的时候,顺子总是低声低气、含含糊糊地说话,今天却明媚得让人讨厌。脸颊上泛起了红晕,更像老鼠了,不过也更像个女人了。不知不觉间,她的胸部和腰肢也丰满起来。

“还以为只有小顺一个人呢,原来有三个人,这下发票没法开了。”

风见嘴里发着牢骚,其实看上去并不当回事。

而且,什么时候他叫她“小顺”了?

打开杂志内页,风见寻找着顺子的诗。那是一首关于爱和性的诗,不过相当抽象。

顺子大概是想炫耀自己姐姐的男朋友,才把同学拉过来的。这次,直子又品尝到一种奇怪的滋味,就像自己的一部分股份被别人的名字顶替了。

一大早开始,就一直放着节日的音乐。以前,到了节日大家总是故作不知,平平淡淡地过完一天。

捐款就免了,神灯也不挂,酒神所附近更是绕着走,今年似乎改弦更张了。

一眼就能看出是新手所为,不过,篱笆总算修剪过了,门上也摇晃着神灯。

今天不是周五,但正好是节日,风见也受到了邀请,傍晚来登门。一来,发现为自己准备的全新的节日浴衣叠得整整齐齐,吃了一惊。

比起风见,直子更没有心理准备,须江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这几年要花钱费心的事,她可是一切免谈。

浴衣可不是全家每人都有份。

“爸爸不喜欢过节。”

只有周次没有。

周次似乎觉得理所当然。

“我一个人留在家里落得清闲。”

他叫大家好好去玩,又拽出棋盘,摆上棋子。

三个女人换上一色的浴衣,拥着风见随人流起伏。

须江和顺子都开心地笑着。

没什么新意的捞金鱼,有了风见,似乎也变得饶有趣味。

顺子买了烤饼,风见怀旧地买了把魔芋切成三角形串在签子上、蘸上味噌吃的关东煮,边走边吃。直子也托人流的福,一只手挽着风见的手臂,挂在他身上,她得意地向母亲和妹妹宣告主权。

在人流拥挤中,风见大概是很久没穿和服,浴衣的前襟散开了,变得惨不忍睹。

“怎么回事?又不是过七五三(2)。”

须江笑着把风见牵到林立的小摊背后暗处。

解开腰带,然后敏捷地重新整理好浴衣。

“好,站直啰。好,好了!”

她像对待小孩一样,对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风见,“啪”地打了一记屁股。

不久,发生了一阵骚乱。

四人随人流走着,忽然须江发出声可断金的一声尖叫,这叫声像年轻女孩一样娇滴滴。

“你知道我几岁了吗?五十三岁啊,五十三岁。”

须江碰到了变态。

“那人感觉是个新手,倒也猖狂。我又不是一个人走夜路。旁边还有两个年轻女儿。选来选去,怎么选中了五十三岁的屁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