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9/9页)

装有防滑铁箍的车轮在他身后颠簸,让他跳到了草皮上,这时,他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了小庙的样子。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马车的存在只是那丁零当啷的声响,车轴像是在呻吟,嘎吱作响,车上锅碗瓢盆发出的各种声响,像极了疯狂敲打定音鼓时发出的声音。同时还夹杂着醉酒之人的刺耳歌声。最后,他终于辨认出了马车的形状,那是一辆单马拉的篷车,从牛村一路摇摇晃晃地下了山。马车赶上詹姆斯后,那个声音不再唱歌了,而是大声问道:“你是谁?是基督徒还是什么人?”

詹姆斯道:“你用不着怕我。”

现在,借着柔和的星光,他看出马车上有两个人,一个身材瘦小得跟小孩无异,不过从她说话的语气以及满嘴杜松子酒的味道可以判断,她显然不是小孩。另一个则是卡克斯顿酒馆的那个黑人。

“这可不好,三更半夜的在树篱旁边鬼鬼祟祟,”女人说。不一会儿,她的呼吸中夹杂上一股甜丝丝的味道,“看来你是没地方可去咯?可怜的人,他能暂时跟我们待一块儿吗,约翰?想来他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嘘。”黑人终于说话了。

詹姆斯说:“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只需走一小段路就能回到住处睡觉了。”

“呃,那就好。走吧,咱们走吧,约翰。”

约翰的舌头发出咯咯的声响,马儿绷紧缰绳,继续往前走去,后面拖着一串长长的歌声。

“你是否想品尝夜晚的空气……去到那芳香四溢的树荫处……在那里,白杨的枝条缠绕着你……藤蔓会是你庇护之地……”

詹姆斯并没有拿蜡烛,而是摸索着进入了自己的房间,发现玛丽躺在他的被窝下,便跟她一起睡了。他从她背后爬上床,胸口贴着她的后背。他的腿痛得要命,可他并不担心。他知道他准会睡着的,这会儿,他闻着她皮肤的味道,仿佛那是具有麻醉作用的海绵。他吻着她的肩膀,既是问候,也是道别,因为她会趁他睡觉的时候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那时候屋里的人还在熟睡。

隔壁房间里,牧师做起了梦,梦见自己赤身裸体地陪哈勒姆夫人打牌,两人相处得极好。黛朵梦见了一个男人,温柔地吮吸着她手肘上的血。詹姆斯则梦见了一棵有屋子那么大的樱桃树,梦见绿油油的叶子纷纷掉落,他低头一看,那位穿着樱桃色丝绸衣服的黑人举起手臂,抓住了他。

[1] 英国英格兰西南部城市,以温泉闻名的疗养胜地。——译者注

[2] 源自旧约时代由欧洲基督教会向居民征收的一种主要用于神职人员薪俸和教堂日常经费以及赈济的宗教捐税,捐纳本人收入的十分之一供宗教事业之用。——译者注。

[3] 罗马著名的博物学家。——译者注

[4] 打谷物用的工具。——译者注

[5] 戴尔的英文原词“Dyer”在英语中的发音类似“死亡”。——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