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重返巴黎(第4/7页)

价格是500法郎,约100美元。而美国纺织品经理人A.T.斯图亚特最近花了6万美元买了法国大师厄奈斯特·梅索尼埃的一幅作品。

路易西娜买了这幅画后,又买了许多画。她和后来的丈夫亨利·欧·汉弗美尔继续在玛丽·卡萨特的指导下,成为一代著名的艺术品收藏家。他们也是首次把印象派作品带回美国的人。

玛丽·卡萨特的第一幅印象派风格的作品,是她母亲的一幅肖像。

夏尔·艾米尔·奥古斯特·杜兰,他愿意被称为卡罗勒斯·杜兰,三十几岁,作为一个画家工作室的主人还显年轻。他之前是肖像画家,外表和神态很有派头,在教学上不拘一格。他在蒙帕纳斯大街上的工作室是巴黎最前卫的。

一头散乱的黑发,鼻子下面浓密上翘的小胡子,还有下巴上的山羊胡子,黑黝黝的面庞,再加上他经常引人注目的服装,一身黑色天鹅绒套装,配上了黄色的衬衣和绿色领带,有边饰的袖扣,再加上一大堆金首饰,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魔术师。对他的学生们来说,他就是魔术师。

他在西班牙待了两年,委拉兹开塞对他的影响显而易见。他最引人注目、同时也是迄今为止最重要的作品是《戴手套的女人》。这是他夫人的一幅全身像,尺寸是5英尺乘7英尺,上面有西班牙大师本人喜欢用浓重黑色的戏剧性风格。

作为教师,卡罗勒斯·杜兰和其他的教师不一样,他不怎么像长久以来人们认可的大师梅索尼埃和让·列昂·热罗姆那样强调画法。他强调的是形式和颜色。他希望学生们直接地画,拿起画笔就开始画。他说,要想学画,就得画,绘画不只是“模仿”的艺术。

和别的画家工作室的主人不同,卡罗勒斯·杜兰保持小班上课,10到15个学生。大部分学生都是“快乐的美国青年”,其中有人写到,他们把老师看成是“大哥”。课程早晨7点半开始,每周两次老师对画作进行评价,评价时有时他也演示,最多的是一两幅学生的作品,往往就几笔,好像是几分钟就画完的。学生的学费是一个月4美元,或每周1美元。

那些1874年春跟着卡罗勒斯·杜兰的美国年轻人中,有几个才能突出,而且之前也受过很多的训练。威尔·娄在纽约时是插图画家;J.奥登·威尔从小一直在他父亲的指导下学习素描、油画,他父亲是著名的艺术家,在西点军校教授绘画;詹姆斯·卡罗尔·贝克维斯在芝加哥设计学院学习了3年,在纽约的国家设计学院学习了一年。

不过,他们表现出来的才华没有一个人高于约翰·辛格·萨金特。这一点从他5月份第一次踏进工作室那天上午就明白无误了。几年之后,回忆起萨金特的“出现”,贝克维斯说,那不是一个周二就是周五,那天卡罗勒斯对作品进行了评价。

我的位子靠近门口,听到敲门声,我转身开了门,有一个头发灰白的先生带着一个瘦高个子的年轻人,年轻人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包,我猜他一定是刚来的。那位先生用法语和我打招呼,我同样用法语回答他,但不怎么流利……他显然看出了我是他的同胞,因为他接下来和我说开了英语,我们简短地低声说了几句……卡罗勒斯很快做完了他的评论,我向他引见我的同胞。萨金特的父亲解释说,他带儿子来这个工作室,想让他来当学生。公文包在地板上打开了,展开了画卷,我们都围过来看……(我们)惊呆了……

有裸体画、肖像画、油彩和水彩临摹的丁托列托和提香的作品、水彩风景和人物画,画的是威尼斯、佛罗伦萨和罗马。过了很久,威尔·娄还能体验到当时的“震撼”。

老师非常仔细地研究了这么多的青年习作,然后低声说:“你想来我的工作室做我的学生吗?我很欢迎。”没几天,他就进了班。

他的基础在他的新同学中无人能比,这位天才(这是个合适的词)很快就学会了当时画室中流行的方法,然后以此为激励,进步远远超过了能从卡罗勒斯的指导中得到的东西。

约翰·萨金特18岁,看上去还要小一些,个子刚好超过6英尺,特别有礼貌,能说几种语言。虽然他没到过美国,说的英语有英国口音,但是他认为自己是美国人。他从出生就在欧洲,他的父母离开了祖国,在欧洲旅行,从一个城市或疗养地到另一个城市或疗养地。有20年了,他们根据一年的季节,寻找最适宜的气候和最经济的食宿,很少在一个地方常住下来,他们找不到在任何地方常住的理由。约翰出生在罗马,在佛罗伦萨、伦敦、巴黎,西班牙的各个城市,波城、比亚里茨、萨尔茨堡、尼斯、圣莫里斯、威尼斯、马焦雷湖、德累斯顿等地生活过,后来又回到佛罗伦萨,1874年回到了巴黎。

他的父亲费兹威廉·萨金特32岁时就放弃了在费城行医,现在早已厌倦了这种自我流放的生活。“我厌烦了这种游牧式的生活。”他1870年曾从佛罗伦萨给母亲写信说。

春天来了,我们拆除帐篷,进行迁移,去寻找夏天,秋天到了,我们还得收拾行装,出发去气候温和的地方……我希望有一天能够回家,在我的同胞中安定下来,扎下根来。

他们的生活不是人们普遍想象的那种浪漫的国外生活,不受美国地方的限制,而在很多情况下,这是一种不得已的生活,在他来说是伤心的。他的妻子玛丽·辛格·萨金特不想回家。她喜欢欧洲——这里的艺术和音乐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她的水彩画画得很好,她喜欢娱乐,喜欢在文化圈中闪光。同时,她的身体不好,约翰的两个妹妹艾米莉和范厄丽特的身体都不好,她们的健康需要欧洲,她坚决拒绝回家。

另外,就是钱的问题。如果在欧洲花钱谨慎一些的话,人不仅仅能生活过得去,而且还能过得较为体面。花费比国内低得多,这一点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如果回到美国的话,经济上的窘迫很快就会显现出来,而体面对于玛丽·萨金特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因为他们是依赖她的钱生活的,不是依赖她丈夫的钱,所以她的希望要优先考虑。

父亲费兹威廉私下写道:“玛丽的收入仅能让我们越来越节衣缩食……”收入的数额大概是每年700美元。

母亲玛丽个子矮、圆乎乎红脸蛋,感觉好的时候充满活力,父亲则消瘦、俭朴、忧郁。约翰后来唯一一幅被人们所知的父亲的肖像画叫《悲伤研究》——他的瘦削的面颊、眼睛、嘴和下垂的海豹小胡子写满了沮丧。

不过,孩子们带给父母的喜悦是很大的。“约翰尼”特殊的才能越来越彰显,他们越来越高兴。小时候,约翰就在课本上画满了画,老师对让他学习印刷在课本上的东西绝望了。他的一个表姐玛丽·黑尔后来写道,他似乎从未放弃过对美的关注。约翰告诉她,他最初的记忆是佛罗伦萨的托尔纳波尼街水槽中的一块深红色的鹅卵石,那颜色是那么美丽,他常常想着它,让保姆每天散步时带他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