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性的本能(第2/2页)
我母亲只是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劳拉说:“你认为我有那种福气吗?真是很倒霉,又是一个女孩。我只想让你知道情况而已。好啦,我要进去了,还有些针线活儿要做。”
就在当天晚上,哈特的预言似乎要变为现实了。傍晚,劳拉出门来到人行道上,朝纳撒尼尔喊道:“喂,纳撒尼尔,过来。”
哈特说:“这是见鬼了吗?她不是今天早上才生了孩子吗?”
纳撒尼尔还想冲我们炫耀一下,对劳拉说:“我忙着呢,不去。”
劳拉向前迈了一步,我看见她摆出了打架的气势。她说:“你不来?不来吗?这是我听到的吗?”
纳撒尼尔怕了,他试图与我们说话,但又很不安。
劳拉说:“你以为你是个男人?你听着,别在我面前充什么男子汉。对,纳撒尼尔,我说的就是你,你那瘦屁股蛋,就像是裤裆里塞了两块烂面包。”
这是劳拉的又一句妙语。我们都忍不住大笑起来。看见我们笑,劳拉也憋不住笑了。
哈特说:“这娘儿们真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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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即使孩子出生后,纳撒尼尔也没有离开米格尔街。我们都烦躁起来。
哈特说:“要知道,一不留神,她就要和这个男人再生一个。”
纳撒尼尔不走也不是劳拉的错。她经常揍他,而且现在完全是公开地揍了。有时,她把纳撒尼尔关在门外,然后我们就会听见人行道上传来他的哭声和乞求声。“劳拉,亲爱的,劳拉,心肝儿,就让我住一晚吧。劳拉,心肝儿,让我进去吧。”
如今他再也不吹嘘自己如何摆布劳拉了,也不再往我们这帮人里扎了。我们倒挺开心。
哈特常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回老家干河去。那儿的人没什么教养,他应该活得快乐一些。”
我也搞不懂他为什么留在这儿。
哈特说:“有些男人就这样,喜欢受女人的气。”
而劳拉对待纳撒尼尔越来越厉害了。
一天,我们听见劳拉对他说:“别以为你让我生一个孩子,就拥有了我。你听着,这孩子是个意外。”
她威胁着要叫警察。
纳撒尼尔说:“但这孩子谁来养呢?”
劳拉说:“那是我的事。我不需要你留在这儿。你在这儿还多张嘴。如果你现在不立马离开,我就,就去叫查尔斯警官来抓你。”
搬出警察作威胁到底把纳撒尼尔吓住了。
他流着眼泪离开了。
但劳拉的肚子再一次大了起来。
哈特说:“啊,天哪!她居然和同一个男人生了两个孩子!”
米格尔街的一大奇迹就是没有人挨饿。如果你坐下来拿着笔和纸尝试算一算,你就会发现那是不可能的事。但我是在米格尔街长大的,我敢保证没有一个人挨饿。也许有人挨过饿,但你从没听说过。
劳拉的孩子们长大了。
最大的是个女儿,叫罗娜,开始在圣克莱尔大道的一户人家做用人,还跟着塞克维尔街的一个男人学习打字。
劳拉常说:“世上没有什么比教育更重要,我可不想让孩子像我这样生活。”
劳拉的第八个孩子如期而至,和往常一样毫不费力。
那是她最后一个孩子。
倒不是因为她疲倦了,也不是因为她失去了对人类的爱,更不是因为她丧失了生儿育女的热情。事实上,劳拉似乎没有变老,也没有少一点快乐。我总是感觉,只要给她机会,她就会继续生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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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晚上,大女儿罗娜学习打字回来,说:“妈,我要生孩子了。”
我听到劳拉发出一声尖叫。
我头一次听到了劳拉哭。那是非同寻常的哭。她似乎把她一生储藏的泪水都哭了出来,把以前用笑声掩盖的哭都发泄了出来。我听过葬礼上的哭声,其中有不少是装出来的。而那天晚上劳拉的哭声是我听过最恐怖的。它使我感觉整个世界变得荒唐可悲,我差点要为她哭泣了。
整条街都听到了劳拉的哭声。
第二天,博伊说:“我不明白为什么她对那事这么伤心,她自己就是这样做的嘛。”
哈特非常生气,抽出皮带打了博伊。
我不知是该为谁难过——劳拉还是她女儿。
我感觉劳拉现在羞于在街上露面。当我再次见着她时,难以相信她就是那个总和我笑呵呵的、还给我糖饼吃的女人。
她已经变成老太婆了。
她不再对孩子们大喊大叫,也不再打他们。不知道她是不是仍旧关心孩子们,还是已经对他们失去了兴趣。
但我们从没听到劳拉责怪罗娜一句。
这让人忐忑。
罗娜带着她的孩子回到了家。街上没有人拿这件事开玩笑。
劳拉的家变得安静而死气沉沉。
哈特说:“生活真他妈的活见鬼。你明知道麻烦要来了,可他妈的什么事也做不了。你只能坐下来,望着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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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许多周末版上刊登的悲剧一样,又一出悲剧上演并登报了。
罗娜在卡来纳吉投海自尽。
哈特说:“他们为什么总是这样游啊游,直到累得游不动为止。”
当警察上门把这件事告诉劳拉时,她没说多少话。
她说:“这样好,这样好。这样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