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第5/26页)
疼爱着你的叔叔
私酷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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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瘟木鬼:
你问我是否有必要保持病人对你的存在浑然不觉的状态,真没想到你居然会问这个问题。至少就斗争目前阶段,堕落指挥部对此问题已做批示。当前政策是要把自己隐藏起来。当然,以前并非一直都是这样。我们的确面临一个痛苦的两难境地。如果人类不相信我们存在,我们会失去直接恐吓带来的可喜结果,也无法造就玄学巫术之士。另一方面,如果他们相信我们存在,我们就不能把他们变成物质至上主义者和。至少,现在还不能。总有那么一天,我们可以把他们的科学涂上感情色彩、掺入神话成分,以至于人类思想在对仇敌信仰保持关闭状态的同时,实际上被我们的信仰(虽然不是打着这个旗号)暗暗渗透。我对此寄以厚望。“生命力”
、性崇拜,以及精神分析治疗法的某些方面在这里都可以派上用场。一旦我们能够创造出自己完美的杰作——那种否认灵的存在,不是使用,而是去崇拜他含糊称为“力量”之物的人,即搞玄学巫术的物质至上主义者——那我们就胜利在望了。而与此同时,我们必须要服从上级命令。我认为你把病人蒙在鼓里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在现代想象中,“魔鬼”大多是滑稽角色。这能助你一臂之力。如果他对你的存在开始起了一丝疑心,就让他联想到一个身着红色紧身衣之物的画面,并且说服他,既然他不会相信那个(这种惑人之术在教科书上久已有之),也就不会相信你的存在。
我没有忘记曾经答应过你要仔细考虑一下到底是把病人变成一个极端爱国主义者,还是一个极端和平主义者。除了对仇敌的极端委身之外,所有极端性都要鼓励。当然,不是要一直这样做,我们只在这段时间采取这种做法。有些时代不温不火,自满而故步自封,那时我们的工作就是安抚他们,让他们沉睡得更快。而在像当代那样派系之争此起彼伏的失衡年代,我们则要去激发他们的怒气。由于某种利益被人憎恶或遭人忽视,人们会联合在一起组成排外的小集团,所有这类小集团都倾向于在自己内部滋生出一种温室里的相互赞赏,对外部世界则满怀骄傲和敌意。因为引起骄傲和仇视之情的是“崇高事业”,而且他们认为这感情没有针对某个具体的人而发,所以他们心存骄傲和敌意却无羞耻之感。即便这个小团体本是为仇敌而设,也同样会这样。我们想让教会规模变小,这样,不仅认识仇敌的人会变少,而且那些已经认识仇敌的人也会沾染上一个秘密组织或小派系所特有的那种强烈不安及防御性的自以为义。当然,教会自身戒备森严,我们目前还未能成功地把一个反对派的所有特点都加诸于教会,但在教会当中的不同宗派则常常产生出让我们赞叹不已的结果,古有哥林多教会的保罗党和亚波罗党,今有英国圣公会的高低教派。
你的病人若听你的劝,成了一个由于反对战争而拒服兵役的人,他必会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一个不受欢迎的小社团的一员,这个小社团大鸣不平之声,还颇有组织性。对于一个接触基督教时间那么短的人来说,几乎可以确定会收效颇佳。但也只是几乎可以确定而已。在当下这场战争爆发前,他是否曾经大大质疑过参与一场正义战争的合法性?他是否是一个勇气十足的人——以致于他一点也不会怀疑自己信奉和平主义另有其真正动机?当他最接近于诚实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曾经非常接近过),是否能完全确信自己完全是出于顺服仇敌才这样做的?如果他是那种人,那他的和平主义可能不会给我们带来太大好处,而且仇敌也会护着他,让他免于承担加入一个小派系的常见后果。若是那样,你最好的策略就是试着引发一次突发而迷乱的情绪危机,让他如大梦初醒,转而疑虑犹存地归向爱国主义。这常常可以得手。但如果他是那种我看准的人,不妨试试和平主义。
不管他采取哪种立场,你的主要任务都一样。就是要让他开始把爱国主义或和平主义当作是他信仰的一部分;接着让他在党派精神的影响下,将其视为信仰最重要的部分;然后,你可以暗地里持续不断地慢慢调教他,让他进入把宗教变成只是“崇高事业”一个组成部分这种境界。这时,基督教义之所以有价值,主要是因为该教义可以为英国参战或和平主义作绝佳辩护。你千万不要让病人把现世之事主要看成是操练顺服的材料。一旦你让他把世界当成终极目标,把信仰看成是达到目标的手段,那个人几乎就归你了,至于他追求的是哪种世俗目标,倒并没有太大差别。只要对他而言,集会、宣传小册子、政策、运动、系列活动比祷告、圣礼以及仁爱之心更加重要,他就是我们的了——而且他越“虔诚”(在那些方面),就越会稳稳地落入我们的瓮中,我可以向你展示,地狱里这样的人可有一大笼。
疼爱着你的叔叔
私酷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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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瘟木鬼:
这么说,你“对病人信教阶段快要过去充满希望”是吗?自从它们让老噬拿鬼当培训学院院长以后,学院就变得一塌糊涂,我一直这么认为,现在我可以完全确信了。难道没有人跟你说过波动定律吗?
人类是两栖动物——一半是灵,另一半是动物(当年我们的父下决心不再拥护仇敌,原因之一便是仇敌执意要制造出这种讨厌的杂种)。作为灵,他们属于永恒世界;作为动物,他们栖息在时间里。这就意味着,尽管他们的灵可以指向一个永恒的目标,他们的肉体、激情和想象却在不断变化中,因为身处时间之中就意味着要不断变化。因此,他们要达到恒定境界的最短路径就是进行波浪式运动——上升到一个层次,然后跌落下来,反反复复地上升下降,形成一连串的低潮和高潮。要是你曾仔细观察过这病人,早该看到这种波动存在于他生活的方方面面——他对自己工作的兴趣,他对朋友的情谊,他肉身的欲望,全都上下起伏着。只要他生活在地上,情绪和身体上的充沛活泼期就会与麻木贫乏期交替出现。目前你的病人正经历的那种干枯晦暗,并不像你傻想的那样全是你的功劳。这纯粹是一种自然现象,你若不好好利用,就根本不会对我们有任何好处。
为要断定如何充分利用这一定律,你一定要弄清楚仇敌是怎么运用该定律的,然后跟祂对着干就好了。仇敌试图永久占有一个灵魂的时候,祂更依靠那些低潮,甚至多过运用高潮,嘿,知道这点你可能会有点惊讶;一些祂特别宠爱的人曾经历过比其他任何人时间更长、程度更深的低潮。原因如下。对我们而言,一个人的本质是食物;我们的目标是把它的意志吞并到我们的意志中去,通过牺牲这个人来扩张我们自己以自我为中心的地盘。而仇敌要求人具备的顺服则完全是另一码事。所有那些关于他对人的爱、人在事奉中将会得到完美自由的言论并非(如我们所乐意相信的那样)纯属鼓吹宣传,而是一个触目惊心的真理,这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一个事实。祂的确真想把整个宇宙塞满自己那些可恶的复制品——就是那些在比例上微缩,生命品质上和祂自己相似的被造物,与祂相似不是因为祂把他们吞了下去,而是因为他们的自由意志降服于祂的意旨。我们要的是最终可以变为食物的牲畜,祂要的是最终可以变为儿女的仆人。我们想吸进来,祂想给出去。我们是空的,需要填满,祂是满的,所以会满溢泛滥。我们争战的目标是为了建立起一个世界,让我们地下的父把所有其他生灵都吸进它里面。仇敌则想要一个塞满了生灵的世界,这些生灵与祂合一,却仍旧保持其独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