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上帝隔着衣服操
明天,《达拉斯晨报》头版会是这样一张巨大的特写:记者会后,阿伯特被媒体包围,对着一堆话筒说话,三名啦啦队队员簇拥着他。图片说明写的是“美国英雄做客牛仔队”,然后是:“昨日B班的布兰登·赫伯特技术军士在得克萨斯体育场接受了采访。达拉斯是赫伯特专业军士和B班凯旋之旅全国巡回的最后一站。牛仔队输了,比分为三十一比十七。”
比利会注意到这则新闻中的几件事情。首先,他们把阿伯特的名字搞错了,从今往后,B班的兄弟都会管他叫“布兰登”,甚至是“布兰-当”,像假正经的助教那样故意拖腔拉调。比方说,这次出任务由布兰-当带点五○口径的步枪。克拉克破门之后,布兰-当第一个进去。布兰-当在新淋浴间里碰到电线,被电得屁滚尿流。其次,比利会注意到阿伯特只有四分之一的脸对着镜头,面朝着看不见的拿话筒的人,而那三个啦啦队队员正冲着镜头微笑,结果阿伯特似乎反而成了陪衬。第三,阿伯特看上去那么开心。他今年二十二岁,在比利眼里已经是老古董了;可当他看到照片里阿伯特灿烂的笑容、孩子般的快乐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战友不过还是个孩子,把《哈利·波特》读了一遍又一遍,有一次把一块在胳膊下塞了好几天的破布当作“信”寄给家里的狗。
这照片会让比利不安。他看到阿伯特的脸上写满了信任,理所当然地相信能在某时某刻生于美国是幸运的,然而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比利也正忙着。啦啦队一定事先分配好了,B班一从台上下来,每个人就被三个姑娘围住。这一刻蕴含着祈祷的力量,且不管祈祷的内容是什么。比利不好意思碰她们,姑娘们却像姐妹似的大方地拉住他。她们的浓妆叫比利有点失望,但决定不去介意,因为她们那么漂亮、友好,身材健美。天啊,她们的身体跟带钢圈的子午线轮胎一样结实。很荣幸见到你!欢迎来到得克萨斯体育场!今天你们能来,我们倍感骄傲和激动!哦,操,就算偏头痛再严重,被这样一群姑娘,不,是女人、尤物包围,也立刻好了。香喷喷的浓密的秀发、小巧玲珑的屁股、阿尔卑斯山冰川裂缝般的动人乳沟,足以让男人深陷其中。
那就陷进去吧,义无反顾地纵身一跃,消失在女性肉体的深渊里。她们的身体激起比利心中的无限柔情。他心里升起一股难以抗拒的冲动,想要把头埋进去,说我爱你,我需要你,嫁给我。哦,对了,坎迪斯的胸是假的,当然完全没关系,她的胸部像是鼓出来两个常规弹头,艾丽西亚和莱克西斯的就是比较柔软的真实线条了。不管怎么说,三人都是大美女,尖尖的小鼻子,白皙的牙齿,纤细得不得了的淡褐色小蛮腰,比利都不敢用力,只是用手轻轻感受那纤细的腰身。
“刚才玩得开心吗?”坎迪斯问。
“棒极了,”比利说, “但愿我刚刚在台上没有啰唆。”
“什么?”
“你开玩笑吧?”
“怎么可能!”
“你说得太棒了,”莱克西斯向他保证, “大家都被你的话深深感动了。”
“啊,感觉很奇怪。我很少讲那么多话。”
“你说得太好了,”她很肯定地说, “相信我。你说得言简意赅,切中要点。”
“而且又不是你自己站出来的。”艾丽西亚说, “他们一直问你,你能怎么办?”
“其实我觉得他们问的某些问题有点不礼貌。”莱克西斯说。
“在媒体面前要非常小心才行。”坎迪斯说。
摄影师和摄像师在人群中穿梭,还有记者、球队管理层和一些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人。比利发现琼斯先生在人群边缘游弋,身上带着枪,看上去很危险,或至少看着叫人头疼。啦啦队有自己的专属摄影师,一个面容粗犷、开始谢顶的矮个男人,他满场飞奔,每次拍照之前都会喊“不要动”!他对拍摄对象的美已经无动于衷,就像拍摄肉类加工厂的一块肉。不要动!——咔嚓。不要动!——咔嚓。快门像老男人松弛的括约肌一样抽搐着。拍照的间歇,姑娘们告诉比利,她们在春天参加了劳军联合组织,去了巴格达、摩苏尔、基尔库克和几个更远的地方,还有仅限志愿者才能去的拉马迪,坐着可能遭到攻击的黑鹰直升机。
“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艾丽西亚说, “那里的条件太艰苦了,老弟,那么干燥,净是风沙。还有那些人,伊拉克人,他们的房子?那些小土坯,简直像耶稣当年住过的房子。”
“你们所做的一切对我们来说意义更重大了,”莱克西斯说, “我们更加感激你们做的一切。”
“那儿吃得还不错,”坎迪斯说,“应该说伙食不错。我们只吃了几次军用口粮。”
“很多碳水化合物。”莱克西斯补充道。
“我发誓,回来以后,每次听到国歌我都会哭。”艾丽西亚坦言。
比利很想见他金发中略带红色的啦啦队队员,但知道有身边这三个漂亮性感的达拉斯牛仔队啦啦队队员就应该满足了。姑娘们对他这么好,长得这么漂亮,而且闻起来很香。当她们得知他也是得州人的时候,激动得叫起来,跟他击掌。她们的巨乳不时蹭到他的胳膊上,让比利心花怒放,好像玩电子游戏时获得的连续奖励。每当有记者过来,她们三人就把拇指插进热裤里,像雄鸡一样警觉地面露不悦,好像在说看你们敢不敢为难他。而记者们也不直截了当地说,只是假笑着,斜眼瞧着他,语带讽刺。是,是,我们懂你的意思,小子。他们的表情像在对比利说,你是摇滚明星什么的吗,你算什么。站在记者的角度看自己,比利明白啦啦队让他看上去很可笑,像个皮条客一样,拉着不止一两个而是三个漂亮姑娘。比利清楚这一切都是假的,记者也明白他知道,所以他们装出鄙视他的样子,希望看上去比他更有男子汉气概吗?
比利开始厌恶现状。记者丢了几个走形式的问题过来。你高中的时候玩过什么运动吗?你是牛仔队的粉丝吗?今年回家过感恩节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个,严格说来,”比利指出,“我没有在家里。我在这里。”
记者也不记笔记,只是拿像能量棒一样的细长的录音装置把他的话录下来。这些人光是站在这里就很叫人讨厌,他们大部分是中年白人男子,大屁股,穿着一本正经的商务休闲装,真是平民生物样本中最烂的。有那么一刹那,比利觉得还是打仗好,妈的没错,在战场上开枪、炸东西也比被人当作什么烂情景喜剧的布景挪来挪去好得多。老天作证,打仗确实是烂透了,可是他也看不出这种无聊的和平生活有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