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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杯甜酒,伯爵夫人?”莫伊科夫格外客气地问道。
“谢谢,弗拉基米尔·伊万诺维奇。有速可眠吗?”
“您想要速可眠?”
“我睡不着觉,这您是知道的!”小个子女伯爵说。“偏头痛加哀伤,再遇上这满月!与皇村[57]上空的那轮明月一样,可怜的沙皇。”
“这位是佐默先生。”莫伊科夫说。
女伯爵飞快地扫了我一眼,居高临下。她没有认出我。“也是流亡者吗?”她漠不关心地问道。
“也是。”莫伊科夫回复道。
她叹了口气。“我们先是为了不堪忍受的生活而流亡,然后是为了不堪忍受的死亡。”她突然热泪盈眶。“您给我一杯甜酒,弗拉基米尔·伊万诺维奇。小小一杯,再来两粒速可眠。”她摇了摇鸟形小脑瓜。“谁能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吗?当我还是圣彼得堡的年轻姑娘时,医生们都放弃了希望,不再救我,肺结核。无可救药,只能再活几天。现在呢?所有的人都死了,所有的医生、沙皇、那些强壮的军官!只有我还活着,活着,活着!”
她站了起来。莫伊科夫陪她走出去,又转回来。“她拿到速可眠了吗?”我问。
“拿了,还有一瓶伏特加。她已经喝醉了,你没发现,是吗?这就是老派人物的厉害,”莫伊科夫赞叹地说,“这个娇小的老妇人每天要喝一瓶酒,她已经九十多岁了。她只剩下对阴暗生活的模糊回忆了,她为这些回忆而恸哭。这些回忆仅仅还在她那老朽的脑袋里作祟。她最早住在里兹酒店,后来住在国宾大饭店,然后搬到一家俄国小客栈,现在住在咱们这儿了。她每年都卖一颗宝石:先是钻石,然后是红宝石、蓝宝石。每况愈下,卖的宝石也越来越小。现在所剩无几了。”
“你还有剩下的速可眠吗?”我问。
莫伊科夫审视着我问:“你也要?”
“以防万一,”我回复道,“因为今天是满月,其实只是有备无患。谁知道睡不睡得着,对司梦官是无法下命令的。明天我得早起去打工。”
莫伊科夫摇了摇头。“当人怀着优越感开始干某事时,那真是令人惊奇,你不觉得吗?你什么时候看到过哪个动物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