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屋内的几盏油灯燃尽了灯芯, 微蓝的火光挣扎了几番,彻底熄灭。

安娴的嚷嚷声也戛然而止,齐荀昨夜醉酒的时候, 就很好奇这张晶莹剔透的殷桃红唇儿, 到底是不是如御膳房做出来的冻糕那般富有弹性。

如今触碰到了,齐荀却感觉犹如碰到了一团棉花做的糖糕,唇上传来的娇软, 似乎带有一股蚀人心骨的芬香, 蔓延在他的唇舌之间,在碰到的那一瞬, 便勾走了他的神智。

本是个意外, 并不在计划之中,适才瞧见安娴惨白的小脸,齐荀最初的打算就只想让她停下来。

可明显地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齐荀压在安娴腰间的手不自觉的搂紧,屋内披了一层朦胧的夜纱,只余了稍间投射过来的昏黄暗光,齐荀看不清安娴的脸,安娴也看不见,她不敢看。

闭着眼睛没了声音, 身子比齐荀还要僵硬。

鬼怪再可怕,这会子脑子被清了个干净,她也想不起来,傻傻愣愣地抱住齐荀的脖子, 任由他‘欺负’。

穿越之前,她是被圈养的金丝雀,虽然在思想行为开放的年代生活了十八年,但她确定自己连异性的手指头都没碰过。

这是她的初吻。

安娴嘴唇儿抖了抖,脸色如煮红的虾子,一时没了主意,唇上传来的温热感压迫着她的脑子,只记得一阵薄荷清香铺天盖地地袭来,支撑了没多久,身子便软塌了下来。

齐荀的身板子很硬,个头又高,安娴软软地落进他的怀里,娇小玲珑乖巧地如同小猫。

唇上的温度随着安娴落进齐荀的怀里而消失,齐荀抿住唇角,身子绷的直挺挺的,夜色中耳尖生了红晕,眼睛却目不斜视的盯着对面的雕花窗。

安静了就好。

也就只安静了那么一瞬,怀里的人儿又开始抖上了,这回不是害怕,而是委屈的开始抽泣,细柔地声音从齐荀的怀里传出来,说的委屈,可听进人耳朵里,便成了撒娇的味道。

“这是我的初吻。”

冷不防的一句,让齐荀的身子愈发僵硬。

“从小父母就告诉我,不能与男子有肢体接触,这些年,我连男人的手指头都没有碰过......呜呜呜.......”

当真是又哭上了。

齐荀脸色有几分不自然,生平头一回对陈国皇帝有了好感,想陈国皇帝人品不咋地,教育子女倒是合格的。

没碰手指头那是常理。

要是碰了......她试试!

齐荀没说话,就任由安娴在怀里一上一下的抽抽,实则安娴哭了一阵,早就不想哭了,但碍于尴尬她不知道该不该起来,也不知道起来了又该怎么面对齐荀,便一直干抽着。

虽说做出羞羞之事的人是齐荀,但她心头就跟撞了头小鹿,砰砰地跳个不停。

安娴非常清楚,自己是他讨好的太子妃,别说是亲了,就是今夜齐荀要了她,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如此,干脆就赖在齐荀怀里不起来了,反正看不到脸就不害臊。

“你要抱到什么时候?”齐荀脖子都被她一双手挂的酸痛,到底是开了口。

安娴被他这样明摆着问了,断也没有再赖下去的道理,缓缓地松开手臂,垂目从他怀里起身,本想一直不去瞧他的,可也不知道怎么了,刚支起身子,鬼使神差地就往他脸上看了一眼。

视线与齐荀撞里个正着,惊慌和羞涩的情绪齐齐涌了上来,脸上的热度极速升温,安娴一时也找不出解决的法子,慌不择路,又一头重新钻进了齐荀的怀里,一双胳膊依旧抱住了他的脖子,闭着眼睛说道,“怎么办,我不敢看你,太害羞了。”

安娴想的简单,躲在他的后脖子处,就什么也看不见了,看不见就不会尴尬。

安娴娇小的身子攀着他的肩膀,身上的香气撩人,可那软糯糯地态度更加的撩人心神,害羞的模样也是十足十的,不似其他女子那般矫揉造作,干着急起来,竟然不是往别处躲,而是直接躲回了他的怀抱里。

齐荀的内心防线大抵也是在这时候崩塌的,两道梨涡生在唇角,若是安娴能看到,定会惊呼,这男人笑起来,就是个妖孽。

“你不怕了?”过了半晌齐荀才从温柔乡里抽出一丝神智,握在她腰间的手,这番问她的时候还用了几分力。

安娴的腰很细,盈盈一握。

安娴适才一直觉得全身都在燥,起初不知原因,这会子才知道是腰间的那双手太烫,烫的她全身燥热。

安娴在齐荀的掌心下,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全然忘记了窗户外曾闹过鬼,不明地回了一声,“怕什么?”

“鬼!”

齐荀一说完,安娴脸色又变了。

她最讨厌这种不懂事的人,分明已经过去了,偏要再来提一回,屋子里没有灯火,这会子再一想起那东西,顿觉瘆人的慌。

安娴打定了主意,这下怎么着也不打算松手了,整个人如同八抓鱼的姿势缠在齐荀身上,生怕他翻脸不认人,赶她下来。

“孤送你回去。”安娴虽然没说话,但肢体动作已经很明显,齐荀再无心思去捉弄她,身体被她三番两次的攀附,如今酸胀难耐,怕再如此下去,会彻底地坏了规矩。

这话安娴是有些动容的,但抬起头瞧了窗户一眼,便再也没有了勇气。

“不,不了。”今晚上她哪里也不去,她害怕,“臣妾还得给殿下上夜呢。”

齐荀因她这话微微侧头,鼻尖碰到她的一缕青丝时,又及时的转了回来,目光依旧盯着前方空无一物的百格窗,没有去戳穿她。

这番姿势,哪里像是给他上夜了,但齐荀根本没有立场去怪她,装神弄鬼是他出的主意,况且这结果已经胜过自己想要的千百陪。

虚荣心彻彻底底地满足了之后,似乎一切都不是什么问题了,他能允许安娴的大胆,也能容忍她的放肆,见惯了旁人对他的顺从与敬畏,冷不丁的出现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反骨头,暗中与他较劲,倒是个稀罕的了。

毕竟像安娴这般作死而不自知的人实在是太少,而对方巧合又有着不为人知的小心眼。

就算火星撞地球,也得撞出个火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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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清晨的光线照进来,安娴又在东暖阁内歇息了一夜,昨夜瞌睡上头,困到迷迷糊糊时,也记不大清具体是谁先提起的,要去床上歇息,她只记得自个儿一直紧攥着齐荀,就没松过手。

然而清晨醒来,屋子里就她一人。

一想起昨夜之事,安娴除了脸色发烫,更是心里瘆的慌,有了白日里的光线,安娴的胆子就大了些,从床上爬起来,顾不得其他,提起脚步便匆匆地往屋外而去,就想瞧瞧昨夜窗户外头飘过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顺庆进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安娴从他身边经过,似乎没瞧见他这个人似的,一人围着正殿东暖阁的外墙转了一个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