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烽火照西京(第8/11页)

他说完,就打开门走了出去,云皎站在原地,片刻之后摸了摸刚才被云初末刮过的地方,低着声音嗫嚅道:“我才不是小没良心的!”

她来到窗户边上,稍稍打开了一条小缝,望着外面的大雪,心情与早上比起来不知道好了多少。云初末说,没有什么姝妤,那就是没有,他说忘了那件事,她便努力去忘记,反正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从前的事又有多重要呢?

云初末果然很快就回来了,云皎闻声转过身:“云初末,等雪停了,我们出去堆雪人好不好?”

云初末想了一会儿,望着她答道:“等回明月居吧。”

云皎顷刻笑了,迈步朝他走去:“好啊,到时候我们堆一个银时月,堆一个霍斩言,哦,还有绯悠闲和泠涯,你说他们还能不能看到?”

云初末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挑了挑眉:“我看起来很闲吗,堆他们作甚?”

云皎顿步在他的面前,想了片刻,道:“云初末,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其实你说得对,我先前是没有勇气接受你是长离剑灵,不过从现在起不会了……”

人类的心,有时和他们的性命一样脆弱易折,虽然云皎跟随云初末多年,也见过不少的妖魔鬼怪,但终究只是个人而已,在发现身边之人竟然是剑灵之后,心中不由自主地会逃避害怕。但有时,人类的心,也可能如同他们的精神一样坚强。正如她现在,正在努力接受作为云初末的长离剑灵。反正不管是云初末,还是长离剑灵,都是她心里喜欢的那个人,不是吗?

云初末望了她一会儿,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语气里带着欢喜和沉静,低沉生涩地开口:“这是你自己说的,不许反悔……”

泠涯回朝,正是腊月二十八的那天晚上,夜色黑得像是一抹化不开的浓墨,城中的百姓家纷纷点起了灯火,远远望去像是天际的繁星闪烁。他带领裴照的大军驻扎在距离帝京不到三里的高坡上。

而此时的千雪衣,跟随舞姬们一起等候在休邑王府的角落里,想到一会儿就能见到泠涯,她的心里就止不住地轻颤,既欢喜,又很紧张。泠涯见到她会不会很开心呢?那是自然的,要知道她跋涉千里好不容易才来到帝京,只为赶来与他相见。

虽然他说过要她在酒坊里等着,可是他离开了,她又如何坐得住?答应给他的美酒已经酿好,明年初春时,等他们再次回到酒坊,就能在杏树下喝酒谈心,现在单是想想就觉得心中欢喜。她竟是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时光易老,相思疲劳,便是要她再等上一天也觉得煎熬。

休邑王的府中,庭院里摆着上百桌酒案,与休邑王交好的大臣们纷纷前来赴宴。当然也有誓死跟随泠涯皇子的大臣,宁愿顶着得罪休邑王的危险,也很有风骨地不愿与其同流合污,是以这上百桌酒案,其中有一半是空着的。

由于酒宴的时辰还未到,休邑王自然要拖到最后才肯出场,不过王府内的侍女小厮们纷纷列队,把美酒佳肴都端了上来。银壶温酒,珍味满案,单是从这点就能看出休邑王平日的生活有多奢侈,再看看那些油光满面的大臣,千雪衣不屑地心想,暂且让他们得意一时,要不了多久,泠涯就能拨乱反正,稳定朝纲,到时候再看看这群乱臣贼子有什么样的下场。

在角落里站了许久,她觉得有些无聊,随意往门口一看,顿时愣住了心神。泠涯穿着一身白衣走了过来,头上以银冠绾发,发带顺着未绾的墨发倾落下来,看上去温文儒雅,气质风华,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墨衣护卫,举手投足皆训练有素,面无表情地守卫着自家主人。

千雪衣不由得心中疑惑,泠涯来王府中赴宴,为什么没有带着秦默风?

要知道这宴会表面看起来一团和气,实际却是一场鸿门宴,单看守卫王府的将士就一下子多了好几倍,恐怕休邑王除了设宴之外,还另有打算。秦默风那个人虽然呆了点,好歹也算是北朝的高手,带着他在身边总归会安全许多,泠涯可真是太大意了!

她正埋怨着,就见泠涯朝她走了过来,她连忙走出了几步,高声喊着:“皇子殿下……”

现在是在王府,众人面前,她当然要给足泠涯面子,不能直呼他的名字,只是不知泠涯看到是她会是什么反应,震惊?欢喜?还是会没好气地埋怨她胡闹?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来了,虽然先前被王府的护卫挡在了门外,但好歹她千雪衣聪明机智,想到混入晚宴来找他,纵使他生气,说她胡闹,也没有办法把她怎么样。就在她沾沾自喜地观察泠涯,想要从他脸上看出惊讶和欣喜的神色时,泠涯却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被身边前来报信的奴才给牵过神去。

千雪衣有些黯然,转念一想,可能是这里的光线太暗,泠涯并没有看清楚是她,所以她又往亮处站了站,见泠涯将要迈步朝远处的酒案走去,她连忙抓住机会又喊了一声:“皇子殿下……”

泠涯这次终于看向了她,可是出乎千雪衣意料的是,他的脸上由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粗粗地在她脸上扫过一眼之后,又漫不经心地在奴才的带领下,走向了事先预备好的酒案处。

千雪衣有些愣神,正茫然无措之时,一声洪亮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休邑王到——”

只见一个体形宽胖、衣着华贵的中年人,在宠姬和侍卫的簇拥下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庭院中间,他倾身坐在王位上,众人纷纷起身,除了泠涯之外,全都跪下来道:“参见王爷。”

许是平日里傲慢惯了,休邑王居然无视泠涯,抬手让众人平身,紧接着虚虚实实说了一通。大致的意思是,先王去得早,留下两个皇子孤苦无依,他们叔侄之所以能稳坐江山,全赖诸位大臣忠心拥护,今日设宴宴请大臣,一来是感谢他们辛苦为国,二来是希望他们能再接再厉,共同为北朝效力。

他的话说完之后,泠涯这才站了起来,举杯道:“皇叔说得甚是有理,我北朝之所以能繁荣昌盛,不仅靠诸位大臣各尽其职,其中还有皇叔的一半功劳,今日本王在此,借皇叔的一杯水酒,向诸位大臣和皇叔敬谢了。”

休邑王装作老眼昏花,故意揉了揉眼睛,随口问道:“下面站着的,究竟是泠涯还是伯涯?”

身着白衣的少年身子仅顿了一下,笑了笑道:“王弟身子不适,已经闭门在府中修养数日,皇叔难道忘了吗?”

原来自从泠涯出事之后,朝中让休邑王登基为帝的声音渐起,泠涯的弟弟伯涯为了稳定人心,一人分饰两角,跟休邑王玩起了这双龙戏珠的游戏。今日休邑王设宴宴请群臣,作为储君的泠涯若是不出现,实在有违常理,是以伯涯穿上泠涯的服饰,装作自己的哥哥来到了休邑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