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XII(第6/9页)

  狂风吹过,与纯乾种下的樱花在那一刻漫天飘散。佐深栗色的头发在风中散开,就好像变为了世上最残暴的存在。她的手腕十分纤细,此刻却迸发了从未有过的力量。

  夏端的存在,是纯乾背叛的象征。

  她无暇顾及自己的力量是来自何处,只能感到来自心底的一波又一波,说不出的、交织的无奈、沮丧……恨。想到这里,就好象被巨大的怪兽附体一般,她的手指不由更加深入地陷进了纯乾的脖子。飞樱狂舞,风中似乎有谁人带着轻轻的嘲笑。眼前似乎闪过谁的身影,他穿着老式的三件套西装,面色苍白,墨色刘海有些长,遮住了他的面孔。但是从嘴唇和下颚的轮廓,仍然可以判断出这是一位十分俊秀的青年。

  佐不认识他。但又觉得他十分熟悉。似乎在记忆的某个角落,这个人曾经出现过。

  而还未及分辨,突然一股强大电流般的脉冲猛地击向了佐。随即,她的身体就好象被巨蟒紧紧缠绕,四肢咯咯作响,几乎要被纠缠断裂一般。她痛苦地哀鸣,只好松开了夏端,可那巨蟒的力量没有丝毫放松,紧紧跟随她的动作一并缩紧。她一边挣扎,一边用余光看向在一旁蜷缩着身体,大口喘气的夏端。

  他的手臂上若隐若现贴着符咒,而蟒状的式神正是从他臂侧伸展过来。

  佐来不及反应,巨蟒的力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皮毛下的骨头正在节节碎裂,耳朵似乎可以听到骨头插进内脏的声音。眼前一片鲜红,随即四肢轻松,再转化为浓浓的黑暗。

  佐有无限持久的年轻相貌,可受到如此强力的伤害,她依然会死。

  夏端是宣氏嫡系后裔,自然身上加诸了保护自己的符咒。佐贸然向他出手,自然招致符咒的疯狂攻击,一招毙命。然而奇怪的是,她没有直接去到三途和,反而落入了漫长的黑暗里。在虚无中,谁在与她对话。他的声音虚幻而遥远。似乎高高在上,可听起来又异常熟悉。像父辈一样慈爱,却又像审判者一样冰冷。

  “我的孩子,这是你第二十三次轮回了。夏端、纯乾……你被同一个人背叛这么多次,你还不想回来吗?放弃吧,只要你放弃与他的纠葛,就可以回到我的身边。”

  佐不知道自己是否回答了那个声音,因为她无暇顾及对方在说什么。纯乾的背叛就好象一把锋利的宝剑,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一个无法抹去、巨大的伤痕。

  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她想复仇。

  于是她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我要复仇。”

  良久的静默后,黑暗里传来轻轻的叹气声,对方无奈地说着,“孩子,还要多久你才能明白?”

  但他没有解释,他要她明白什么。

  【6】猎杀

  佐再次睁开眼睛时,夏端已经不见了。她静静地躺在樱树下的长凳上,她旁边似乎坐着个年轻人,正轻轻地哼着苏格兰古老的调子。那是一个古朴而纯粹的曲调,牧羊人失去了心爱的姑娘,他翻山越岭,想要去到月亮的另一侧,却再也没有见到她。

  佐的心理充满着哀伤,于是她一语未发。

  就这样,他唱完了这首歌。随即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度过了这世界所有岁月般的苍老,“这世上并非只有人族。无数不同的它族异类在不经意之间就会掐断某个姓氏的血脉。而宣氏世家,千年嫡血未断,是因为宣氏嫡系从千年前起,便以猎妖之血闻名。血越强大,责任便越重大。为了捍卫家族,他们有义务猎杀异族。千年之来,从无意外。”

  “佐,夏端也好、纯乾也罢。一旦知道了你不老的体质,没有主动猎杀你,已是对你的宽容。纯乾放过了你,你为何还来招惹夏端呢?”

  佐身体一紧,翻身坐了起来。她抬头看向身边的人,年轻人穿着旧时的三件式西装,他的皮肤如同十二月的大雪般苍白,而头发却比最深沉的夜晚还要更加漆黑。过了很多年,直至今天,佐依然想不起他的面容。他的相貌十分模糊,可与他的会面却一直记忆犹新。

  看不到相貌的年轻人,声音里带着悲悯、却又满是冷漠,“夏端、纯乾……你舍不得四月,便只好承受背叛。而只要背叛还在,你就永远逃离不开地狱之君所设下的轮回。”

  佐不明白他所说的话,正想分辨,可转瞬狂风吹来,粉色花瓣漫天飞落,空气尤显凛冽,而那个人也消失不见了。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了刺耳的刹车声音,佐转头,街角的两侧冲过来了数量黑色的轿车。车子尚未停稳,黑衣人已经冲出车子,向佐的位置跑过来。黑色的队伍宛如乌云,踩过漫天飘落的粉色樱瓣。他们手上都缠着白色的绷带,为首的看起来是与佐年纪相仿的少女,以黑纱覆面,声音甜美,用词命令却冰冷肃杀,“她伤害了少主,抓她的时候,直接下手,不必犹豫。”

  这句话仿佛再次印证了夏端的残忍。

  是夏端告诉了他们她的位置,是夏端命令他们来猎杀她的。

  这是佐唯一能推断出来的。她甚至来不及再想什么,只能快速地转身逃命。而黑色队伍训练有素,很快就分开开来,将街道所有的出入口全部堵住。他们一边形成队形,一边解开手上的绷带,露出手背上以古老文字写成的式神符咒。这符咒十分狠毒,接触到非目标没有杀伤力,但只要一碰触到佐,哪怕轻轻一触,那个人都可以将她轻易击杀。

  佐再也无暇顾及其它,拼命四处躲避,心想着只要不被碰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而对方来人越来越多,很快整个不算宽敞的街道上已经布满了黑色的身影。他们好像巨浪一般席卷而来。佐却全力躲避着向她源源不断袭击而来的黑衣人,明知情势紧急,而自己也怪不得夏端——毕竟是她先出手伤害了他。

  理智虽然明白,眼眶还是酸胀了起来。只是泪腺已经干涸多年,佐流不出半滴泪水。

  “阵!”

  就在此时,为首的女孩子高喊一声。离佐最近的几个黑衣人,围成圆形,他们手臂上的式神闪耀着银色的光芒,交织成网状结界,向左包围收紧而来。

  “收!”女孩再喊,银色结界瞬间缩小,眼看就要捕捉到佐。佐在最后一刹,缩小身形,以微妙的差距避开了银网,捉着一旁较大的空隙,想要冒险冲出去。但对方的手法非常熟练,数个人转向面对佐,不管她逃向哪个方向,银色结界似乎总是在她身侧,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