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疑心生暗鬼(第4/5页)

翁泉海望着女子:“小姐,你需要看大夫了。”女子轻声细语,恰似燕啭莺啼:“多谢先生。只是多年落下的病根,难以除掉。”

翁泉海说:“我给你个方子,枇杷叶六十钱,火烤后,用湿毛巾擦干净,把毛去净,加古巴糖,翻炒后,加水两碗,煎汤服用,连续服用二十天应该可愈。”

女子道声再会,然后起身款款离去。

翁泉海想不到,月余之后,二人竟然在这里相见。他和岳小婉互相望着,二人不由得会心一笑。

翁泉海问:“小姐,您的咳嗽好些了吗?”岳小婉答:“我听了您的话,回去按方煎药,服用后已经治好我的老病根。我想找您表达谢意,可苦于找不到您,没想今天遇到了。”翁泉海笑了:“我也没想到,您是上海的昆曲名角啊!”

范长友奇怪了,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都把我闹糊涂了,赶紧给我讲讲。”

翁泉海笑着将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不禁感叹世界真小,缘分真巧。

夜深了,翁泉海微醺着从酒馆回来。葆秀从卧室出来,问他这么晚才回来,跟谁喝酒去了。翁泉海不愿细说,只说是朋友。葆秀要给他泡杯葛花蜂蜜水解酒。翁泉海说不用,让她赶紧去睡。说完走进书房。

翁泉海站在琴旁发呆了好一阵子,他擦去琴上的灰尘,轻抚琴弦。翁泉海开始弹琴,琴声如行云流水。葆秀端着水杯走到书房门外,琴声传来,她静静地听着,良久,她自己喝了蜂蜜水,转身走了。悠扬的琴声在夜空中飘荡着……

一天,有个叫乔大川的病人被五花大绑抬进赵闵堂诊室,他的嘴被堵住,呜呜叫着。

乔大川家属说:“他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发起病来就大喊大叫,说死期就在眼前,还咬人。您赶紧给看看吧!”

赵闵堂给乔大川切脉后说:“脉弦滑数,素体阳盛,情志不畅,郁怒伤肝,气郁化火,上扰神明,发为狂症,治以疏肝解郁,镇惊安神之法,抬里屋去吧。”家属把乔大川抬进里屋。

赵闵堂让小龙在里屋把香燃上,让小朴去备茶。一切齐备。乔大川坐在椅子上,小铃医、小龙、乔大川家属站在一旁。

赵闵堂让病人家属都出去,特意安排小铃医和小龙出去把住门,不叫谁也不准进来。屋门关上了。赵闵堂走到乔大川近前,望着乔大川。

乔大川惊慌地盯着赵闵堂,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赵闵堂说:“不着急,静静心,慢慢来。”说完,他坐在一旁闭上了眼睛。

香烟弥漫,屋里静悄悄的。过了一会儿,赵闵堂睁开眼睛问乔大川:“心平气和了?”乔大川点了点头。

赵闵堂拔掉乔大川的堵嘴布,乔大川大口喘气。赵闵堂问:“心里舒服多了吧?”乔大川又点点头。赵闵堂说:“这就对了,心静下来,病就好一半了。”

乔大川求着说:“能把我的绑绳解开吗?勒得我难受,解开我就更放松了。我已经静下来了,你尽管放心吧,再说屋外有那么多人呢。”

赵闵堂解开乔大川的绑绳,还请他喝茶,问他:“你干的是哪一行啊?最近有烦心事?话是开心锁,有什么心事只管讲出来。”乔大川想了一会说:“赵大夫,我感觉我快死了。我天天被许多鬼魂围困着,白天心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晚上躺床上,闭上眼睛就是鬼,睡不着觉。”“你之前碰上过鬼?”“没有。”“你之前梦见过鬼?”“没梦见过。”“书里画的见过?”“没见过。”

赵闵堂开导着说:“那你讲的鬼魂从何而来呢?屋里没别人,只管放心讲,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而已。你还不放心,我去把门锁上。”

乔大川眨巴着眼看着赵闵堂小声说:“赵大夫,不瞒你说,我曾经是砍头的,也就是人们说的刽子手。就因为干那行,我刀下的脑袋可不少啊!有些人该死,砍了也不解恨,可有些人被屈含冤,我明知道也不得不砍。本来这些事我不想说,也不愿想,可我把持不住,一闭眼就想起来,想起来就做噩梦!”

赵闵堂喝了一口茶:“你真是有福气,碰上我了。要说这全上海,也就我能治你的病,就算你去了旁人那里,最终也得跑到我这儿来。你这是心病导致狂症,得先治心病,心病就得心药医,什么是心药呢?首先,你得敞开胸怀,把过去的事都大胆讲出来,不能憋着,否则越憋病得越厉害。你讲完了我再讲,然后服用我的祖传秘方,养心安神,保你睡得踏实,不日病愈。”

乔大川抱着脑袋想了一会说:“那我就随便讲讲吧。你不要怕。记得那一年,有个人犯了死罪,我来操刀。那人跪在地上,伸着脖子,斜眼瞄着我。我说你看我干什么?那人说:‘我是被冤枉的,因怨气太重,死后无法转世投胎,必成厉鬼,飘荡人间。我得看清楚是谁要了我的命,然后我就半夜敲他家的门,上他家的床,天天陪他睡觉。’我说你冤不冤枉那是官的事,我只负责行刑,你不要找我麻烦。那人还是斜眼瞄着我。我说要不这样,我保证给你来个痛快,绝不补刀,让你走得舒坦一点,这也算我能为你做的事了。那人说:‘看来你是个好人,好吧,我就放过你。’那人说完把眼睛闭上了。三声追魂炮响过,我手起刀落,人头落地,刀不沾血,真是利索。只见人头在地上滚了三滚,人脸朝上停住了。”

赵闵堂忽然心慌气短,忙说:“打住!不要讲了,人死没事了。”

乔大川突然眼露凶光,压低声音说:“不,发生了一件你绝对想不到的事,只见那人的眼睛突然睁开,两束寒光朝我射来,他盯着我,嘴角慢慢露出笑容……”

乔大川突然站起身,高声喊叫:“他看见我了!他在屋里!他就在我面前!”接着,他抄起茶碗砸赵闵堂。

赵闵堂闪身躲过。乔大川又把茶壶抛向赵闵堂。赵闵堂又躲开,茶壶摔碎了。

乔大川扑向赵闵堂。赵闵堂朝门口跑,高声喊:“来人……”他的脖子被乔大川用胳膊锁住,发不出声音。

乔大川吼着喊:“你个死鬼说话不算数!让你缠着我!我勒死你!勒死你我就好过了!”赵闵堂一口咬在乔大川胳膊上。乔大川疼痛难忍,松开胳膊。赵闵堂跑到门前,打开门栓。乔大川又上来扑倒赵闵堂,赵闵堂高叫:“救命啊!来人啊!”一伙人冲进来,按倒乔大川,用绳子绑了。

乔大川家属说:“赵大夫,实在对不起,让您受惊了。”赵闵堂尴尬地一笑:“这算什么,狂症都这样,见得多了。再说我是大夫,能怕他吗?”

乔大川家属问:“赵大夫,您看这病还能治吗?”赵闵堂硬着脖子说:“当然能,不但能治,还得治好。我给他开个养心安神的方子,回家睡前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