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金陵请愿(第3/4页)

吴雪初奇怪:“闵堂,你不是要出发了吗?怎么有空跑我这来了?”赵闵堂一笑:“那是明天的事,不急。雪初兄,你不得请我喝顿壮行酒啊?”

吴雪初说:“当然,明天你这一走,不知道何年何月再能请你了。我听说废止中医的事,是汪精卫在后面坐镇,听说他杀人不眨眼啊!此次你们南京之行就是跟他对着干,他能善罢甘休吗?说不定使出什么手段来。”赵闵堂说:“难道他还敢当着全国人的面,砍了我们的头不成?”

吴雪初说:“他们会明着来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闵堂啊,你这人是真琢磨不透,嘴上说听我的,可转头就变了,一声不吭钻进网里被套住了,我还能把网破了救你不成?我只是把话讲到底儿,说不定你们去了,不但什么事都没有,还载誉而归呢!算了,晚上咱老兄老弟好好喝一口,给你好好壮行。”

赵闵堂站起身说:“雪初兄,壮行就算了,我今晚得回家吃,要不我家那母老虎不答应,告辞了。”

回到家里,赵闵堂把吴雪初说的意思学给老婆听。老婆说:“我说你得小心点,你就是不听,这回好,万一他们起了杀心,你们五个就是挨刀的小羊羔!”赵闵堂皱眉说:“你不是说机会难得,要是成功了,大名还能写进书里吗?”

两口子互相埋怨,最后,还是老婆的馊主意,让赵闵堂装病。

赵妻来到翁泉海家说:“翁大夫,闵堂他突发重病,躺床上起不来了!”翁泉海急忙来到赵家,给赵闵堂切脉:“赵大夫,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赵闵堂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翁大夫,我一点力气都没有,感觉快死了。”

翁泉海说:“赵大夫,你的病虽重,但不致命,我给你开个方子。”“多谢费心,我的病自己清楚,旁人的药我信不过。我一心想去南京,为咱中医药界尽点微薄之力,可……唉,我对不住你们,心里有愧啊!”赵闵堂挤出一滴眼泪。

翁泉海安慰道:“千万别这么说,事由天定,我等尽力而为就好。明天就要出发了,还有很多事要办,告辞了。”

翁泉海走后,赵妻进来喊:“起来吧,都看不见人影了,我才关的门。当家的,你这戏演得不错啊,眼泪都挤出来了,还不多不少,一滴正好。”

要出发了,葆秀帮翁泉海在镜子前穿法国大衣,她俯身用袖子给翁泉海擦皮鞋。翁泉海躲闪着。葆秀按住翁泉海的鞋擦着说:“鞋是男人的门面,穿的差点没事,鞋得干净。”

车来了。翁泉海深情地说:“葆秀,家里的事……”葆秀摆手:“别说了,我都明白,走!”她说着提起行李箱。晓嵘、晓杰、老沙头、来了、泉子、斧子、小铜锣站在院里。来了接过葆秀手里的行李箱。晓嵘和晓杰分左右两侧抱住翁泉海的胳膊。几个学徒争着要跟师父去。

翁泉海说:“都不用去,这几天你们在家好好待着,都歇歇,不要惹是生非,等我回来。”说完朝院门走去,葆秀望着翁泉海的背影,突然高声喊:“等等!”翁泉海转身望着葆秀。葆秀望着翁泉海,摆了摆手,眼泪突然涌出来。

岳小婉坐汽车回家,她刚下车,就遇上提着包裹站在门外的葆秀。葆秀说:“您是岳小婉小姐吗?岳小姐,我给您切过脉,上回我给您开的方子,用得怎么样啊?”岳小婉皱眉问:“什么方子?我记不清了。”

葆秀笑道:“喝凉开水啊,能喝多少喝多少,喝透亮了,喝凉快了,就舒坦了。”岳小婉点头一笑:“哦,我想起来了,可我到家就舒服了,用不着喝那东西。”

葆秀说:“往后要是再不舒坦,就不用去诊所找大夫了,在家喝凉开水,保准您喝完身轻气爽。”“多谢指教。”岳小婉欲走。

葆秀大声问:“岳小姐,用不用我再给您把把脉?”岳小婉琢磨片刻,含笑道:“请吧。”

葆秀跟着岳小婉来到客厅。二人坐下。

岳小婉问:“您想喝点什么,咖啡还是洋酒呢?”葆秀说:“有汤吗?泉海最爱喝汤了,山药牛尾汤,莲藕龙骨汤,萝卜鱼丸汤,番茄牛肉汤,猪骨黄豆苦瓜汤,冬瓜薏仁鲫鱼汤,枸杞山药炖鸡汤,南瓜百合银耳汤……就因为他爱喝汤,我也跟着喝习惯了。您说的什么啡啊什么酒啊,我和泉海都喝不出滋味来。”岳小婉说:“对不起,我这里没有汤。”

“没有汤就不喝了,还是白开水来得凉快。”葆秀说着打开包裹,拿出一件法国大衣,“岳小姐,您到底是经过大世面的人,好眼力,买的这件法国大衣真漂亮。可不巧的是,我也买了和这件一模一样的大衣,并且比您买得早。泉海喜欢得不得了,穿上就不想脱下来。我跟泉海说,不能总可着一件穿,早晚得穿坏。可谁想您是雪中送炭,又送来一件。我说泉海啊,你换这件穿穿。泉海说一件衣服穿久都穿得贴身了,换了新的生得慌。我怎么劝他都不肯换下来,也只能由他去。对了,他这回出门,穿的还是我给他买的那件。既然多了件一模一样的,他又不穿,放家里也没用,还占地方,我想还是还给您吧。”

岳小婉一直笑着听葆秀说。

葆秀看着岳小婉说:“岳小姐,我知道你们唱戏的最会打扮了,我想求您教教我,怎么给泉海也打扮打扮。他还有两个女儿,一个个出落得可水灵了,也得好好打扮打扮。”岳小婉说:“打扮的事好说,有空您就来,我一定倾囊相授。”

葆秀继续讲:“对了,还有一件重中之重的大事,怎么说呢?我一个人照看泉海,又照看两个女儿,着实有些忙不过来,您要是有空,帮我照看照看他的两个女儿如何?教她们唱唱戏,也练成一副巧嗓子。”岳小婉说:“没问题,有空带她们过来吧。”

葆秀说:“岳小姐您真是爽快人,只是这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得等泉海回来定夺,万一他不喜欢让女儿学唱戏呢。”岳小婉说:“那就等你们商量好再说吧。”

葆秀笑了笑:“岳小姐,我知道您是个忙人,打扰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有空到我家吃饭。”岳小婉说:“您太客气了。”葆秀说:“是您客气,冷热都惦记着。好了,不打扰了。”

葆秀走了,岳小婉送到门外,她望着葆秀的背影,摇着头笑了笑。

上海火车站,三十多人的军乐队在站台奏军乐。站台上挤满了中医界、中药界等一千多前来欢送的人,他们手里挥舞着旗帜、标语。齐会长、吴雪初、陆瘦竹、魏三味、霍春亭等众人都在人群中。

翁泉海望着欢送的人群,不禁热泪盈眶。记者给五名中医代表合影。站台隐蔽处,赵闵堂装扮成弓腰老者,拄着拐杖,戴着大檐帽子和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