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第2/6页)

“你来干啥?”徐允诺问金海。

“看天儿回家没。”

“又招事了?”徐允诺的一颗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

金海沉了沉,说:“……没有。”

“上午搬了两箱雷回家,出去就没影儿了。”徐允诺一脸愁容。

“跟他说一声,这两天当心点。”

“当啥心?”

金海见徐允诺着急,故意笑了笑宽慰着:“也没啥事,当心点儿好。”

徐允诺凑近金海,盯着他的眼睛,金海不明所以:“徐叔?”

“出大事了?”徐允诺问。

“天天是事,没啥大小了已经。”

“今天的事多大?”徐允诺好奇。

关山月在另一边一句接一句地往下嚎,明明只张口不出声,也显得上气不接下气。

金海看了看关山月,又看了看徐允诺,说:“天桥有个叫小耳朵的,可能要找徐天麻烦,还是上回那档子事儿。”金海看着徐允诺脸上又挂上担心,补了一句,“我牵的头,抽了他俩嘴巴。”

徐允诺又回忆起那晚在平渊胡同里用枪指着自己的人,他的眉头越皱越深。

“没事,我晚上再过来。”金海说着要往外走。

徐允诺能看出金海的那份歉意:“哎,金海,别往心里去,也别过来了,招了就不怕,麻烦来了咱接着。”

“那孙子手黑。”金海说。

现在变成了徐允诺宽慰金海了:“都招上了,咱们不怕。”

金海从未见过如此从容的徐允诺,这份从容让金海安心:“徐叔您看着……”

“肉,是吧?”

“看着肉,最侠义的是您。”金海不好意思地乐了,徐允诺见状哈哈一笑。此时关山月见金海出门,大吼一声:“走啊金海!”

金海回头看着关山月说:“哎哟,您这唱着坤角儿,猛嚎一嗓子可真吓人。”

火烧后的宝元馆门前,燕三两手揣在袖子里站着,一辆人力车停在路边,一个车夫在一旁缩着。徐天在周老板的简易睡房里站着,看田丹一人忙活。田丹将一双鞋子拿起来,那双鞋后跟都踩没了,鞋底鞋尖都粘着泥,田丹将鞋子放回去,四处环顾睡房。床单枕头油腻,她把褥子掀开,下面贴的棉花都黑了。田丹走出去,徐天跟着,田丹查看散架的照相机,又走向暗房,徐天站着没动。

片刻后,田丹从暗房里走出来:“这里找到的照片呢?”

“偷拍小朵的?”

“嗯”。

“在平渊胡同小朵家。”

田丹站定,又环视四周:“小朵不是这个人杀的。”

徐天一愣:“怎么不是呢?”

“嗜杀和嗜血完全是不同的人格构造,凶手嗜血恋物,恋物者大多有洁癖,平时孤僻,可能少言不语,但行事有条理,生活无论简单或者复杂,一定干净整洁……”自言自语中,脉络逐渐清晰,田丹抬头看着徐天,“带我去看那些照片。”

徐天有些为难:“刀姨挨着我大哥住。”

“刀姨?”

“小朵的妈,跟大哥住一条胡同,就在他隔壁。”

“正好。”

一边是小红袄的线索,一边是田丹的自由。徐天不知道是否要冒险,索性找了个地方坐下问:“从狱里出来费劲吗?”

“不太容易。”

徐天看着田丹:“我不信你出来就是为小朵。”

“当然不是。”田丹回答地干脆坦率。

徐天也想帮田丹:“把你接下来要干啥都跟我说,不然小朵的事儿你也甭管了。”

田丹有些犹豫:“我还没有想好。”

“我跟你一块儿想,虽然我笨,但你多说两遍我也能听懂。”

田丹不想把徐天卷进来,转身又看了看宝元馆里的陈设,看似在寻找着新线索,实则是在躲避徐天的眼睛:“想想我晚上住哪里?”

“天没黑呢,说现在。”

田丹拿定了主意:“既然去看照片,就见一见金海。”

“只要见到,大哥肯定逮你回去。”徐天说。

“这要你帮我,我不能回去。”田丹看着他。

“又要见他,又不能回狱里!”徐天抓了抓后脑勺,田丹点了点头。

徐天又问:“见大哥说什么?”

“我出狱,金海一定暂时不敢告诉沈世昌,他问过我两次将来如何保命,认为沈世昌能保他。”

“你直接告诉他沈世昌不是东西不就得了。”

“那他以后怎么办?要让他知道保命只能靠自己。”

徐天听后,从椅子上站起来:“怎么靠自己?”

田丹直视着徐天,慢慢笑了:“像你一样。”

“沈世昌和冯青波是什么人你都知道了,你根本犯不上回来找我,更犯不上见我大哥,对吧?”徐天的话直接勾到了田丹的心里。

是啊,为什么出狱后她先想着找徐天呢?为了小朵?不全是,那真正的理由是什么呢?那个理由田丹明白,但又不敢承认,只能说:“北平我没人认识。”

这个回答并不能说服徐天,他说:“城外都是你们的人。”

“那我也要靠你们出城。”田丹说。

“监狱都出得来,出城更容易。”

“但我累了,今晚只想睡个好觉。”田丹很虚弱。

徐天不忍心再问下去:“田丹,让我帮你干点啥。”

“帮我见铁林,了解冯青波和沈世昌现在的关系,铁林和冯青波的关系,不要直接问,他和你们不一样。”

“然后呢?”

“新世界要干净,来临之前肃清泥沙。”

徐天突然问:“你杀过人吗?”

田丹看着徐天,没回答。

“无论要干什么,让我和你一起干。”徐天眼神殷切。

田丹反问徐天:“你杀过人吗?”

“没有,今天冯青波本来可以死在警署,但我下不去手。”说这话的时候,徐天泄气了,像一个考试没及格的学生。

田丹笑了笑:“这样很好。”

“一点也不好,我想跟你学学。”

看着徐天,田丹眼里露出复杂的情绪,徐天看不太懂,她轻轻地说:“做一个警察,以后也一样。”

太阳跃下地平线,北平的冬夜说来就来了。刀美兰家的院门没栓,金海迎着月光推进去,大缨子正在忘我地吃面,看见金海进屋,大缨子朝刀美兰喊:“美兰,我哥来了!”她一边喊一边扒拉着碗:“吃完我就过去。”

金海故意沉了沉脸:“慢点吃,躲谁呢?”

大缨子讪讪地笑着:“我在这不碍事儿吗?”

“不碍。”

“那儿碍,别坐。”

金海止住刚要下去的屁股,那只空椅子前面有一副空碗筷,刀美兰从灶间转出来,看着怔愣的金海。金海一脸沉重,看着两个女人说:“跟你们俩说个事儿,田丹跑了。”

大缨子还在吃,刀美兰放下给金海盛面的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