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4页)

“现在的重点是,”她说,“修改后的基因天赋使得我能够激活并使用时研会钥匙,也就是圆挂件,而你通过遗传也具备了这种能力。经过训练,我拿起钥匙便能‘看到’穿越目的地周围的环境。我们在每个大洲都设立了若干个恒定点,这些点都经过检测,可以确保在一定的时间跨度内保持恒定不变。举例来说,这一带有个恒定点,在美国国会大厦参议院一侧的走廊上。那条走廊从1812年第二次独立战争中保留了下来,因此在1800年到2092年期间内,它都是一个恒定的地理点。”

“2092年发生了什么?”我问。

凯瑟琳的嘴牢牢地抿成了一条线。“那条走廊不再是恒定点了。”

“你就别想要从她嘴里套出什么了,”科纳在一旁打岔道,“她会搬出一整套‘知道的越少越好’的理论来搪塞你。”

“话题回到圆挂件上,”凯瑟琳说,“有了它,使用者可以在穿越时空前先检测一下目的地的状况,如果需要的话,做出一些临时调整,确定最佳穿越时间。”

“那你怎么最后到了这儿——我是说,到了我们这个时代?你决定要生活在过去吗?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绝对不是一起意外,”凯瑟琳答道,“但的确被设计得看上去像是意外。你的外公——索尔,你的亲外公——暗中扰乱时研会工作,将分散作业的各研究团队困在不同年代、不同地点。我原定将穿越到1853年的波士顿,然而……这么说吧,我不得不在最后关头作出调整。索尔他……”

凯瑟琳停了下来,更仔细地斟酌了一下措辞。“索尔与我们那个社会上一些恶势力相勾结,我很确定他当时准备跟踪我。他待人接物的准则向来非黑即白,你要么是他的同伴,要么就是他的敌人,不存在任何中间余地。他认为我背叛了他,要来杀我,差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我肚子里的你妈妈和普鲁登斯的性命也一并取走。幸好我在最后关头躲到了1969年,才没让他得逞。”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凯瑟琳讲述了自己是如何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启了一段新的生活。她穿越到了1969年8月中旬,落在一个废弃的谷仓内,距离纽约州伍德斯托克(5)约一英里。原定来这里的是凯瑟琳的一个音乐史学者朋友,他本想在音乐节上见一见詹尼斯·乔普林(6)和吉米·亨德里克斯(7),结果由凯瑟琳代为前来。凯瑟琳身上的衣服还是1853年的流行款式,要去参加摇滚音乐节显然太不合时宜了。但她想着至少要帮朋友搜集一点资料,便摘下了头发上的一个个发夹,将华丽的长裙、手套和纽扣鞋一并塞进了随身携带的毛毡手提包里,只穿着丝绸内衣、灯笼底裤,戴着一条黑色蕾丝颈带前往了音乐节现场。虽然比起音乐节上的众多女乐迷们,她的穿着还是显得过于保守,但踩着泥水随音乐摇头晃脑几个小时后,按凯瑟琳的说法,她成功融入了疯狂的人群。

“后来的几个星期内,我为了联系上总部多次回到恒定点,也就是那个谷仓。但我没有收到任何讯号,回应我的只有一片漆黑,偶尔有些静电干扰。我从随身携带的日记中拿出一本想要试着通信,但日记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仿佛来自我自己的时代的一切事物都不曾存在过。”

“那你为什么不穿越回你离开那里的前一天呢?”

科纳点点头:“这我也问过她。”

“你们两个电影都看太多了。我不能从一个地方随随便便穿越到另一个时空、另一个地点。时研会的钥匙只允许我落到某个安排好的恒定点,然后在工作完成后回到时研会总部,根本不能顺路去别的地方兜一圈。”

“幸运的是,”她接着道,“时研会的历史学家们信奉一句老派格言:‘时刻准备着。’一旦联系不上总部,我们就会想方设法混入那个时代的生活,潜伏一到两年。如果在那之后总部还是毫无音讯,我们就会放弃回去的打算,试着在所处的时代里开始新的生活。”

时研会最初曾于1823年在纽约银行开设了一个保险箱,凯瑟琳用事先缝在内衣里的钥匙打开了保险箱。箱内存放了不同的身份证明文件,她从中选了最合适的一个身份,又捏造出一个在越战中阵亡的丈夫。几个月后,她成功找到了一份大学研究员的工作。

她试着寻找其他几名穿越到了相对较近的时代的历史学家的踪迹,其中也包括那个跟她交换了目的地、代替自己去了1853年的朋友理查德。“我很好奇穿着牛仔喇叭裤和醒目T恤的他到了那里后是怎么融入进去的。他那身打扮去伍德斯托克再合适不过了,但1853年的人们肯定会觉得他是个疯子。不过理查德总是很机灵。最后我终于查到,他后来在俄亥俄州一家报社做了四十多年的编辑,结婚生子,还有了外孙们。那不符合规矩,时研会要求我们千万不可在穿越的时代留下子女。但我估计要是想在十九世纪五十年代过上正常的生活,不结婚生子恐怕很难。”

她叹了口气:“理查德死于1913年。那感觉很奇怪,我明明几周前还见过他,却从资料中读到他在老早之前就衰老死亡了。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也知道他曾希望过我们的关系能再进一步。如果不是我当时迷上了索尔……”

“不管怎样,”她说了下去,晃了晃脑袋把自己拉回正题,“我给理查德的外孙女写了一封信,理查德生前的最后一段日子就是由她照顾的。我在信中说,我正在写一篇关于十九世纪记者的论文,她的祖父正是我的研究对象之一。令我惊讶的是,她回信邀请我去拜访她。等我到了她家,她径直走向一个柜子,从里头拿出了时研会钥匙。

“她说祖父总是有些通灵,而他曾说过,等她到了七十多岁的时候,可能会有一个叫凯瑟琳的女人前来打听一些事情。如果真是如此,理查德让她把他的旧挂件和日记本给那个女人,她会知道如何处理这些东西。

“几个月后,我收起理查德的钥匙和我其他的行李,与吉姆结了婚。他那时是个年轻的历史学教授,我则是个刚成为寡妇的助教,肚子里还怀有六个月大的你妈妈和普鲁登斯。”

她轻轻地微笑了一下。“吉姆应该生在古时候英雄救美盛行的时代。他一遇到我,就生出了一种使命感。我当时不太情愿立刻结婚,因为按照时研会规定,我们至少要观察上一年再决定以什么样的方式融入社会。但比起其他时研会成员,我更清楚实际的情况,基本可以确定我们被困不是因为什么技术故障。吉姆和我在孩子们还没出生之前就结婚了,他待两个女儿宛如亲生,毫无保留。无论是作为一名丈夫还是一名父亲,他都做到了最完美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