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海水
一周的阴天终于换回一个晴天, 那天万里无云。
周栩应和李畅一起到的机场,谢临原本就不在这边。
李畅拎了一个大箱子,出来的抹了把汗,烦躁甩上车门:“哎今天怎么这么热, 川南什么破天, 一会儿夏天一会冬天。”
他余光瞥见周栩应身上那件长袖T恤, 纯黑的, 利落简单, 腕骨上带着一块黑表, 凸出来的骨骼削瘦有力,脉络青筋顺着冷白的皮肤往内延伸,周栩应环抱着手臂闭目养神。
都不用往上看了,光是身材就是衣服架子啊,李畅悄悄感慨。
他正了正姿势,嘶了声钻到周栩应面前, 特别好奇:“你不热啊?”
周栩应大概是被吵到, 指尖微动。李畅还没察觉到危险,还盯着呢, 面前的人眉轻皱出痕,眼皮褶皱撩起加深,那双黑眸视线冰而冷, 打在李畅身上, 声音戛然而止。
这哥心情怎么好像不好, 李畅嘴唇微张,想说的话卡在喉咙。
周栩应不热的原因应该是自带冷气, 他还真一下子降温了,李畅烂七八糟地想:“行, 知道了,不惹你。”
他比了一个暂停动作:“休息。”
周栩应下颚微绷,收回视线拿出手机,他看起来心情真的不怎么好,只是划了两下就烦躁地扔到一旁。
两秒,像是放不下什么,周栩应手指摩挲,皱着眉又拿回来。
李畅大体猜了下,试探地出口:“你不会在等那个小姑娘的消息吧。”
话音一出,周栩应动作停顿,视线冷淡射过来。
他什么都没说,李畅马上明白:“我可没看你手机啊,就是我之前那个刚上高中的最小屁孩表弟,失恋时就.”和你一模一样,后面的话消音,李畅干笑两声,转头憋出一句:“我不说了。”
周栩应指骨抵了抵太阳穴,昨晚的消息一直没有回音。
他想给姜执宜打电话的时候才发现两个人之间的联系少的可怜。
封闭狭仄的车厢安静,空调声静的可以忽略。
他想起第一次见姜执宜的时候,准确的来说,是重新遇见姜执宜的时候。
她比五年前更出众,看一眼冷的要死,可眼中的倔再怎么藏他也看得到,那天她衣服湿透露出肩,在那个器材室,周栩应知道雨夜会给猫撑伞的小女孩,被恶人欺负了。
他不是感情泛滥的人,更不爱多管闲事,但他允许她拽他衣角,人声嘈杂黄昏夜中送出椰奶,都成了独一无二的例外。
原本只是多年前的一眼,碾转后成了整个余光。
周栩应不想深究是心软还是其他,也不去想为什么五年前的那一夜他记了那么久。
反正就是这个名字了。
姜执宜。
忽然就觉得拟拟听着也很可爱。
李畅耳朵很灵,他直接说:“今天又不是周末,找阿远给你去看看人在不在不就安心了。”
他眉梢微松,嗯了声。
李畅听见的声音不知怎么又哑了,他说:“帮我去看看她,放心不下。”
李畅震了下,他看向周栩应,他看着窗外,手机里的页面还是姜执宜。
陆易远那个时候应该在上课,他下课回的,人很利落直接说:“行,等等我,我现在就去看看。”
李畅挂了电话,瞥周栩应趁他没注意,舔了下嘴唇给陆易远发消息:【人要是不在就去要个电话号,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陆易远知道姜执宜的事儿,回了一个OK的表情。
陆易远动作很快,不到五分钟,人回了,只不过回的是李畅:【人还真的不在,又请假了,你们试试电话能不能打通吧。】
后面是一个电话号码。
李畅直接拨了,占线已关机。
他心里暗念糟了,周栩应已经看过来:“怎么了。”
陆易远沉默半秒,开口的声音紧涩:“你家姜执宜,好像出事了。”
......
那半个小时极为混乱,周栩应动关系找一个人算不上难度,但他很少有这样戾气外溢的时候。
医院人来人往,周栩应腿长步大,他走得很快,李畅在后面拿出行李,朝出租车一挥手,急了去追前面的人:“行李,你真的是,不要了啊!”
消毒水味充斥在鼻间,周栩应在电梯关闭前扯过了拉杆。
李畅还喘着粗气,他一边扶着胸口一边劝:“你...你等等控制一下情绪,这个事我知道你不会完,但我查了一下慈家也不是吃软饭的,要是闹大了你爸知道可能也麻烦,斟酌着点,先忍一忍。”
红色的电梯数字一直上升,三楼很快,电梯门唰的打开,周栩应拽着行李箱往外走,身后还有人,但他的声音混着金属封闭空间内残余的回音,他停住脚步,冷而自持,冷硬的下颚与眉骨线条锋利,他瞳孔漆黑,薄唇咬字而出:“那姜执宜受的委屈算什么。”
“放过吗,不可能。”空气倏地安静。
周栩应眼眸很深,他眼下的拓出一层阴翳:“她不能受任何人的欺负、不能被任何人困束。”
“她善良单纯,自由骄傲,那应该是她漂亮人生的闪光点,而不是给败类攻击她的借口。”
周栩应看着李畅声音沉哑:“你不会懂,青春期的任何一点灰暗,都不应该是她遭受的。”
可偏偏,全是攻击向她的。
周栩应转身,朝拥挤杂乱的病房走去。
这是最普通的医院一角,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付不起的药费排不上的床位,是周栩应从出生起便不用担心的话题,造物主赋予他的巴别塔决定一切。
可刚才的那秒,即使背景那么复杂,李畅也看到他眼中的心疼。
那么清晰,那么偏护。
滑轮滚在地上摩擦出沙沙声音,光线昏暗,周栩应指骨捏的泛白。
他抬头盯着房间号,余光却忽然出现一个清瘦的身影。
时间好像静止,心脏被猛揪一下,周栩应呼吸瞬得落重。
姜执宜穿着一个白色的长裙直到脚踝,和发黄模糊的背景融为一体,像是夜晚抓不住的白月,又像指尖流逝的飞蝶,翩跹轻盈,清冷难忘。
她散着头发手里拿着一个接水的瓷杯,眼底是看不透的青黑,侧脸的红半遮不掩,却像是一把利剑穿过周栩应全身。
姜执宜看到周栩应时很突然,她微微睁眸,分不清是不是幻觉。
周栩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和背景冲突,身上带着尘和倦。
可下一秒,他朝她大步走来。箱子滑轮急促,猝不及防被主人松开,哐的甩上墙壁,那个漆黑的瞳孔好像只有她。
来不及姜执宜反应,周栩应影子轰然覆下,姜执宜只听见一声低哑的名字打破次元,他切切真真出现在面前,女生呼吸停滞,手松杯子脱落,啪的一声碎在他们脚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