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血迹

◎血迹,会告诉我们真相◎

目光不自觉地移向右上方, 眼珠左右转动,这代表他在制造想象画面,在创造、在构思。

当人们思考时, 大脑的不同区域被激活, 眼睛会朝着不同的方向运动。朝向左上方看, 说明大脑在回忆过去的情景或事物, 可以判断说的是真话;朝向右上方看,说明大脑在想象一幅全新的画面,可以判断说的是谎话。

刚才高广强询问盛载天作案细节时,他的话语有些停顿, 视线转向右上方,这说明一个事实——他在说谎。

是全部说谎, 还是局部说谎?还有待验证。

刚才盛载天陈述作案过程时, 他的精力高度集中,并没有泄露真实所想。赵向晚看一眼高广强, 目光里带着征询。

高广强知道她的意思,微微颔首:“你来问吧。”

赵向晚凤眼闪亮, 声音清澈, 似泉水流淌,她的问题并不难回答,这让坐在冰冷审讯室里、内心忐忑不安的盛载天渐渐放松了下来。

“今年高三?”

“是的。”

“已经毕业了?”

“是的。”

“为什么没有在学校上课?”

“我已经保送, 不用参加高考, 老师让我不要去学校, 免得影响同学们的复习劲头。”

“你在学校朋友多吗?”

“挺多的, 我爱打球, 组建了一个篮球队, 每个星期都会打几场, 哥儿几个关系很好。”

“打篮球你是和谁学的?”

“我爸……”

说到这里,盛载天的情绪突然变得低落。

眼眸低垂,看着地面发呆。

赵向晚没有打扰他,朱飞鹏看他一直不开口,想要提醒一下,却被赵向晚抬手制止。

【爸爸死了。】

【我要保护妈妈。】

【妈妈身体不好,刚刚出院,她有哮喘,不能让她坐牢。】

【如果必须有人来承担罪名,那就我来。我不满十八岁,罪不致死,我年轻身体好,不怕吃苦。】

【刚才那个警察问问题的时候我好紧张,明明准备得很充足,哥哥还让我背了一遍,怎么他一问我就卡壳了?】

从盛载天的讲述中,赵向晚推测出两点。

第一,杀人者是谢纤云。

第二,盛载中是知情者。

这样一来,至少重案组的侦查范围大大缩小,只需要集中在这母子三人身上即可。

赵向晚问:“你爸在四季请客的那一天,你为什么不高兴?”

盛载天的眼神转向左上方:“我妈住院孤零零一个人,我们却在这里吃香喝辣,我当然不高兴。”

赵向晚问:“你爸和你妈关系怎么样?”

盛载天摇头:“不好。我爸对我很好,我妈也对我很好,可是他们俩关系不好。我问他们,他们就说我还小,不要管大人的事。”

赵向晚问:“你妈胆子小吗?”

盛载天说:“是,我妈害怕和陌生人说话。要是有人和她说话,她要么不吭声,要么就是你问我答,老老实实地回答,不讲一句谎话。”

社交恐惧症?

社交恐惧症,书面描述是指对社交场合产生各种预期,以至于引发紧张、焦虑和恐惧感,过分、不合理畏惧某种客观事物或情境。

简而言之,就是还没开始社交,就脑补出一系列令人恐惧的画面,从而害怕与人打交道、不愿意进入社交场合。

赵向晚问:“她要是一个人在家呢,会是什么样子?”

盛载天的脸上有了一丝欢喜:“我妈一个人在家,或者没有人注意她的时候,她就特别开心。她会做饭、做各种糕点,她还会唱戏,我曾经碰到过她一个人在大厅里边唱边舞,真的很漂亮。”

在盛载天的心目中,母亲是最美的。

所以,他要保护好她。

感觉到盛载天的情绪渐渐放松下来,赵向晚突然加快了语速。

“22号下午几点从医院出发?”

“三点二十分。”

“几点到达别墅?”

“四点左右。”

“几点离开别墅?”

“四点二十?”

“几点回到医院?”

“快五点了吧。”

“你不到十八岁,有驾照?”

盛载天愣了一下神:“我,我没有驾照,但我会开车,我哥教我开的。”

“你五点到达医院,直接去的病房?”

“是……”

他的眼神开始游离,视线移向右上方。

【说谎好累,我想想,当时我哥和我妈,是五点差十分到医院的吧?他们是直接上病房的是不是?】

很好,三点二十离开病房的人,不是盛载天,而是盛载中和谢纤云。

“到了病房,你见到了谁?”

“我哥和我妈。”

“然后呢?”

“我把车钥匙给了我哥,然后回酒店。”

赵向晚突然问了一个细节:“奖杯在哪里?”

盛载天的额头开始冒汗:“什么?”

赵向晚凤眼微眯,带着压力:“你把车钥匙给你哥的时候,奖杯在哪里?”

盛载天犹豫着回答:“在,在我身上。”

赵向晚举起证物袋,这个三十厘米高的奖杯根本放不进口袋。

赵向晚的声音突然提高:“来,你演示一下,怎么把这么大的奖杯放在身上。”

盛载天看着这个奖杯,张口结舌。

一个谎话,需要一百个谎话来圆。

【当时,我哥应该是把奖杯放在车上的吧?可是换成我来,这一点突然就说不过去。】

盛载天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拿外套裹着,拿在手上,所以他们没有看到。”

赵向晚的嘴角微勾:“你那天穿了外套吗?哪一件?”

盛载天努力回想。

【那天下午有点闷,从酒店出来往医院去的时候飘了点雨,我穿的是一件长袖运动T恤,真没穿外套。】

盛载天硬着头皮回答:“穿了外套,就是现在身上穿的这件牛仔外套。”

赵向晚的声音变得冰冷:“不,你没有穿外套。”

盛载天呆呆地看着赵向晚,不知道她为什么态度变得这么冷硬。

赵向晚道:“只需要走访医院护士、酒店大堂服务员,就能知道你那天穿的是什么。你想好再回答,如果发现你在说谎,后果很严重!”

盛载天的额头有冷汗流下。

十七岁的少年,第一次接受这样的审讯,心理压力倍增。

他终于意识到,话越多,错越多。

赵向晚没有继续追问,她在等待盛载天的内心独白。

【怎么办?我哥根本没有交代这些细节。】

【不是说,只要我自首,警察就会欣然接受吗?这件案子,只要有人认下,不就行了吗?干嘛要问这么细?】

【让我想想,让我想一想……】

【三点十分左右,我哥来到医院,坐下来说了几名话就对妈说,爸要他回家一趟。妈说她也要回去拿点东西,干脆跟他一起回家。然后呢?我哥让我守在病床这里,要是护士过来就说我妈要休息。等到五点左右,哥和妈终于回来,他们俩的脸色都很不好,妈妈哆哆嗦嗦地换了带血的衣服,踡在被窝里哭。我很怕,抓住我哥的手,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