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是帅哥
杨臻愣了片刻,这两年他过得糟糕,说出来有些丢脸,自尊在这会儿莫名其妙地冒出了头,他笑了笑:“挺好,不然贰拾也不能搬进独栋小楼里。”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过得好吗?”于铭远对他模棱两可的回答并不买账,他追问着,似乎誓要杨臻吐出些实话来。
杨臻对上于铭远的视线,他觉得于铭远知道了些什么。但他想了一圈,唯一了解他这两年过得如何的李硕也被他多次耳提面命交代过不许在于铭远面前多说,因此他露出了个坦然的笑:“真挺好的,吃得香睡得好。就是你不在,干什么都有点提不起劲儿。”
于铭远收回那副咄咄逼人的口吻,伸手把被子提高了些,盖住了杨臻露在外面的半截肩膀。
“睡吧。”
“我还没洗澡。”
“明天再洗。”
杨臻乖顺地点头,看着于铭远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那只猩猩灯被杨臻的手指抚过无数次,劣质的塑料壳掉色到斑驳,与这套废墟风格装修的房子倒是相配。于铭远手指按在开关上时,动作停滞了一秒,但没说什么。
他站起身,关掉了卧室的顶灯,轻轻关上门后出去了。
杨臻支着耳朵听客厅的动静,直到大门关门声响起,他才在黑暗里重重叹了口气。
自这晚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杨臻都没见过于铭远。他发去的信息石沉大海,打过去的电话于铭远刚开始还应付地接一两个,后来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杨臻内心有些慌乱,不知道自己是否哪里做的不对惹了于铭远不高兴。
杨臻在一日又一日的煎熬中从惶恐变成了惊惧。于铭远是暂时的不想见到他还是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他?
他毫无形象地蹲坐在于铭远家门口,日日从下午六点钟等到天亮,每一晚那扇破败的防盗门前都会积累起一大片抽完的烟蒂。烟灰窸窸窣窣地下落,与那片灰扑扑的水泥地融为一色,杨臻把烟蒂内部的海绵撕成一缕一缕用来打发时间,天亮离开时再把那一大捧垃圾丢进楼下的垃圾桶。
天气很冷,门口坚硬水泥地面的寒意穿透衣物往杨臻的骨头缝里钻,沿着骨骼血管攀上心脏,将它紧密地包裹其中。杨臻坐在那里,思绪飘得很远,有很多瞬间他都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可怜的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他看似拥有很多东西,财富,相当的社会地位,一定成就的事业,令大多数人艳羡的家庭条件,可当他失去于铭远这件事再次变得可能的时候,杨臻却觉得他连睡在天桥下的乞丐都不如。
没有归属感,一种于铭远才能给他的归属感。
这种毫无结果的等待持续了五天,于铭远一直没有出现,这种折磨比之之前失去于铭远所有消息时更加令他痛苦。
他得到了希望,但现在这种希望正在慢慢消失。
杨臻找遍了周围所有可能与于铭远有交集的人,都没能得到于铭远一星半点的消息。杨臻最后还联系了于雅琪,于雅琪给于铭远打过电话后回复杨臻,于铭远一切都好,人在淮省。
杨臻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找上了林聪,要来了曾辛工作室的地址。
好在林聪和曾辛这个弟弟的关系足够近,杨臻循着林聪发来的地址驱车前往曾辛的工作室。
这家工作室不像杨臻想得那样还是个小作坊,走进大门,杨臻往办公区扫了一眼,三十来个人整整齐齐地坐在格子间里,门口的前台小姑娘看他进来,询问道:“先生你找谁?”
杨臻收回视线:“我找于铭远。”
“哦。”小姑娘把他从头扫了一遍,在确认他不是什么乱七八糟上门推销的人后,回他道,“他出差了,你是?”
“我是他朋友,最近联系不上他,有点担心。他出差多久了?”
“十天了吧,算算日子应该快回了。”
杨臻深深吐了一口气,连日来那种惊惧的心情终于在此刻消失,他和前台小姑娘道谢后顺着来路回去了。
是出差,不是悄无声息的离开就好。
可当想到于铭远不是离开,而是拒绝和他联系后这颗心又持续往下坠,坠向不知深度的深渊。
杨臻在这种折磨中痛苦不堪,他不再去守着于铭远租住的那套小房子,可当他躺在舒适温暖的被窝里时依旧无法入睡。
为什么?这段时间里杨臻想了几万遍这个问题。
又是周五,这是杨臻失去于铭远所有消息的第十三天。
杨臻不再踩着点下班,这让已经习惯他按时下班的王小星十分不解。她抱着一摞文件走进杨臻的办公室,把文件和两个三明治,一罐牛奶放在杨臻桌上时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已经八点半了,她敬爱的杨总依旧没有半分离开办公室的意思。
“杨总,你这两天怎么了?”王小星关切地问道。
杨臻头也没抬,拿过一份文件认真看着上面的内容:“什么怎么了?”
“你有点奇怪,前段时间不是天天一下班就走的吗?”
杨臻翻页的动作一顿:“几点了?”
“八点半了。”
杨臻这才抬起头,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眶:“这么晚了,你先下班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王小星没再继续追问,指了指桌上的三明治:“晚饭记得吃,天天这么熬着身体哪受得了。”
“好,谢谢。”
王小星离开后,杨臻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手指,拿起桌上的三明治,拆开包装袋啃了一口。
他最近饮食不太规律,倒不是故意折腾自己的身体,只是把所有注意力全部放在工作上时会时常忘记饥饿这件事。
三两口一个三明治就被他解决掉了,有点噎,杨臻喝了口牛奶顺了顺喉咙。其实他还没吃饱,但他皱着眉看了会儿另一个三明治里夹着的几片火腿,觉得有点反胃。
手机铃声在此刻突兀地响起。
杨臻神情不耐地抓过手机,打算把这个在不恰当的时间打电话来的人臭骂一顿。
手机屏幕上“远儿”两个字让他的瞳孔震了震,他难以置信,在一种类似失而复得的狂喜中立刻接起了电话。
“喂!”
“杨臻啊。”于铭远的声音带着喝醉时才会有的软和,“来接我。”
杨臻立刻问道:“你在哪儿?”
“我在哪儿?我看看啊。”看来真的醉的不轻,只是几个字,他都说得不太利索,“‘何日君再来’。”
虽然起了个十分文雅的名字,但“何日君再来”是条出了名脏乱差的酒吧街。酒水粗劣,价格低廉,一些男男女女在里面堂而皇之地做着皮、肉生意,不知为何,这条街却能在南城这个年年得文明城市的地方存活这么久,杨臻觉得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中永远不缺在污泥中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