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林花著雨胭脂湿 第四章 生死对峙(第3/5页)

这种感觉太不爽。

“不行,我得了侯爷的令,便是战死,也要把姑娘带走。”平沉声道,伸剑便砍向那根韧丝,花著雨肩头顿时一痛,再看韧丝,却依旧绷得直直的,一点也没有断。

他抿了抿薄冷的唇,缓缓站起身来,冷声道:“你只是一个丫鬟,一个被人利用的丫鬟,既然花穆让你替嫁,你又何必为他卖命?不如,留在北朝,随了本太子,我就饶了你,如何?”

“这是倒钩箭,今夜我逃不掉了,你赶快带着孤儿军离开,再晚就无法脱身了。”花著雨急急说道。

“好!”花著雨依然没有犹豫,干脆地说道。虽然声音很嘶哑,很低,但是语气还是很坚定的。

以前,她曾听说北朝有一种倒钩箭,箭尖处有倒钩,射中后,不能直接拔,只能用刀剑从血肉之中将这种箭挖出来。而这种箭还有一个致命之处,那便是箭尾连着韧丝,韧丝的另一端就在射箭者手中。这种丝很是坚韧,一般的刀剑割不断,所以中了倒钩箭,连逃跑都不能。

“什么?”萧胤以为自己听错了,几乎不相信她会这么干脆地答应了。她不是应该还说“不”吗?

萧胤射在她肩头上的,竟是一支倒钩箭。

“我说,好!”花著雨缓缓地说道。

倒钩箭!

留在北朝,并非是要一辈子留在北朝,她还是可以随时离开。而随了他,也并不是一辈子跟随他。

金翎箭的箭尾上,连着一根细白的丝,在月色下闪耀着幽幽光泽,而丝的另一端便缠在萧胤的手指上。

萧胤望着她挺拔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真不知道,若是她再不答应,他是否能再下得去手?!

她颦眉去看,顿时大惊失色。

在这一场对峙里,花著雨终究是赢了。

萧胤依旧端坐在马上,并没有去追,俊美的脸好似冰霜覆盖。他只是轻轻一扬手,花著雨肩头瞬间一阵刺痛。

军中大夫被萧胤请了过来,他用短刀将花著雨肩头的皮肤割开,将倒钩箭取了出来,又将她手腕上的筋续上。或许是疼的,也或许是斗了大半夜,终于松懈下来了,花著雨就在倒钩箭取出来后,疲倦地睡了过去。

密林中的孤儿军已经策马迎了过来,和萧胤追来的兵马战在一起。平躲过几个包抄他的骑兵,飞身从马上扑了过来,抱起摔倒在地上的花著雨,翻身上马。

花著雨这一次的伤足足养了半个月肩头的伤口才结了痂。左手的筋倒是痊愈了,但依然不敢用力。她依旧住在原来的红帐篷之中,不过这一次的待遇,却和之前明显不同了。门口专门增添了侍卫,萧胤似乎是真的要留她在北朝了。

跌落在尘埃中那一瞬,她瞧见身后的大黑马上,萧胤还保持着搭箭开弓的姿势,镶了金边的大氅在夜风中如旗帜一般飘扬。

萧胤还专门派了回雪来侍候她,如果她记得不错,回雪可是专门侍候萧胤的。

花著雨拍马,眼看着就要迎上前来接应的队伍了,忽然,胯|下骏马长嘶一声,跌落在衰草之中。同时,花著雨的肩背上一痛,一支金翎箭钉在了右肩上。

这半个月里,南朝和北朝的战事依旧处于僵局之中,南朝和北朝各有胜负,两国损伤的士兵都不少。这一次,平西侯花穆率领的精兵,除了在襄鱼关镇守的马兰将军手下的一万兵马,其余五万皆是花家军。花家军的兵力,在这一战中,折损的应当不少。

前方密林中接应的孤儿军听到动静,策马奔了过来。只是,萧胤已经追上来了,他们能安全脱身吗?便在此时,身侧轻云的一只大手忽然向她肩头抓了过来。电光石火间,花著雨猛然将身子往一侧倒去,手依旧紧紧抓着缰绳,一用力,胯|下骏马一个低头向左疾转,人和马再次飞出。

据说南朝炎帝见久攻不下,便又从帝都派遣了五万精兵前来增援,不过走到半途,却突然又撤军了。对北朝而言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但是,花著雨心中却有些不安。

有几匹马向着平包抄而去,另外两匹追风驹朝着她包抄了过来。花著雨用眼睛的余光看清,这两个人,是萧胤帐下的亲卫,轻云和蔽月。

炎帝如此野心勃勃地挑起了这场战事,何以又如此轻易地放手?莫非是东燕有所异动?

是萧胤,北朝的太子亲自追来了,倒是很看得起她这个小小的琴妓啊!

东燕的疆土大部分和南朝接壤,虽然疆土并不辽阔,但是东燕的矿产很丰富,国力非常强盛。这些年,东燕和南朝一直关系和睦,但是并不代表东燕不会趁着南朝帝都空虚之时,忽然发兵入侵。

很快,最前面的那匹马距离花著雨的马只有一个马身了,马上骑士俯着身体,紫色披风在身后飘扬着,与马匹配合成漂亮的流线。一双紫眸在暗夜里闪耀着危险的光芒,带着山雨欲来的隐怒。

南朝和西凉国多年作战,国力消耗不少。而今,绝对不能和东燕、北朝一起开战。而且,和北朝的战事如果不能速战速决,那么,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和谈。果然,几日后,花著雨从回雪口中获悉,北朝和南朝进行了和谈。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几十匹快马冲了过来,最前面的一匹马,跑得极快,不一会儿便与花著雨的马越来越近。

两国同时撤兵,而她的归宿,却依旧是北朝。

“驾!”花著雨大声喊着,身下的马似乎也知晓危险即将来临,拼命地撒开四蹄,狂奔向前。

听说,花穆在战场上要求萧胤将她归还,萧胤言道:“虽然她是个丫鬟,是一个替代品,但是,既然是来和亲的,就已经是北朝的人,便没有归还的道理。何况,她已经同意待在北朝了。”

可是,他们似乎很难奔到那片密林了。她的身后,已经有马疾奔而来,听声音不是一匹,而是很多匹。

爹爹并未点明她的真实身份,大约是觉得,丫鬟这个身份,对她而言,会更加安全吧。

“前面密林有杀破狼士兵埋伏,只要到了那里,我们就安全了。”平低低说道。

和谈后第二日,花著雨便随了北朝的士兵一起开始回撤。

两人从帐内闪身而出,向着连营外而去。躲过好几队巡逻的士兵,终于出了连营。一声低低的呼哨,卧在荒草丛中的两匹骏马抖了抖鬃毛,站了起来。两人翻身上马,在夜色之中,飞奔而去。

车轮滚滚,花著雨从车窗中望出去,只看到一望无际的嫩草不断地急速后退。她,也正以同样的速度离开南朝,离开她的家国。

平一把抓住花著雨的手腕,沉声道:“请姑娘速速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