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林花著雨胭脂湿 第五章 沦为司寝(第2/5页)

她站在黑暗之中。

花著雨自小吃苦不少,对于这些粗活,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未想到,这一洗,便洗到了天色微明。回房歇息了没多大一会儿,新的活又来了。

她站在风雨之中。

“新来的,还不过来干活!”院内有人大喊,花著雨应了一声,便起身到院内浣衣。

黑暗和冰冷的雨水,铺天盖地地朝她压来。

“我瞧着,你也是一个聪明人,为何要这么执拗,总是得罪殿下?如今这里不比在殿下寝宫内做事,你恐怕要吃些苦头了。若是有事,你可以差人去寻我,如果可以,我会帮你的!”言罢,回雪转身离去。

衣衫尽湿,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单薄的肩膀。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冰魄一般的眼眸,暗沉得没有一丝亮光。

回雪将她领到一间屋内,这是一间三人合住的小屋,布置得极是简陋,远远不如她作为司寝时所住的小屋。但是,她却很欣慰。将薄薄的被褥铺好,她回身看去,见回雪依旧站在门口。

为什么会这样?

果然是苦力,这么晚了,还没有歇息,依旧在洗衣。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低矮的房屋,围成了一处不大的院落,院中没有任何花木,栽满了晾晒衣裳的竹竿,竹竿之上,挂满了各色衣衫。院中,弥漫着淡淡的皂角味。院子正中,有一口水井,有几个婢女正围在那里浣衣,捣衣声在寂静的夜里,听在耳中,沉重而清冷。

良久,低低的笑声从花著雨紧抿的唇间溢出,怎么也不受她的控制,止也止不住。渐渐地,她笑声越来越大,带着狂和冷。眼眸中,却闪现着点点泪光。

花著雨快步走回偏殿,迅速收拾好自己的随身之物。回雪早已在她门外等候着,待她收拾好了,便领着她来到浣衣女居住的院落。

一直笑到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猛然伸袖,擦去了眼角的泪。

月色如水般洒在庭院内,花树在夜风中婆娑起舞,暗香淡淡。她想,明日里,太子府里应该就会满布她失宠被罚到洗染房的流言。可是别人不会知晓,所谓的惩罚,其实对她而言,却是解脱。

现在,并非伤心之时。

花著雨在几个侍女怜悯同情的眸光注视下,从萧胤的寝殿退了出来。

她静静回眸,如水潋滟的清眸中,只余冰冷。

“本太子的贴身侍女你不做,司寝你也做不好,果然愚笨至极。既然如此,便到洗染房做苦力吧!”他冷冷地扔下这句话,回身进了内室。

“我要见萧胤!”她冷冷说道。

萧胤冷冷哼了一声,自椅子上站起身来,紫眸中泛起暗沉的光芒,寒如冰雪。

“殿下此时正在宴会上,不会见你的!”侍卫被花著雨方才的气势吓住了,此时方回过神来,沉声答道。

“殿下心中清楚,又何须我说什么?”花著雨反唇相讥。

花著雨冷冷扫了他一眼,并未理睬他,快步向前走去。

花著雨真恨不得一脚将他踹扁,再一顿乱棍好打。

“你不能离开这里!”两个侍卫疾步上前,拦住了花著雨的去路。

其实,这件事,萧胤心知肚明。她没有侍寝过,只是铺铺被褥,又怎么会在上面留下这些?可是,看样子,萧胤并不打算饶过她。他优哉游哉地坐在椅子上,似乎是打算看她的好戏。

“滚开!”花著雨黑眸一凝,瞬间现出一股戾气。

花著雨勾唇冷笑,没想到暗箭这么快便朝着她射了过来。不过,这陷害若想成功,须有前提,那便是她真的侍寝了。

话音刚落,花著雨忽然动了。她的内力没了,但武功的招式尚在,身体依旧是敏捷的。

“你怎么说?”萧胤回身坐下,眸光凌厉地问道。

眼前银光一闪,带血的银簪已经从左边侍卫的肋下抽出,热血飞溅,那侍卫软倒在地。在另一个侍卫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她一记手刀,已经劈在他的颈间。

那侍女忙疾步到了内室,将一条褥子捧了出来,上面果然有些斑斑点点的嫣红。

这一连串动作的速度比之以前是差得远了,但是,收拾这两个武功平平的侍卫,却还够用。

“你去将被褥拿来!”萧胤脸色一寒,冷厉的眸光如锋芒。

她捡起侍卫手中的剑,迈过倒在地上的两人继续前行。穿廊过院,一直走到了萧胤宴客的前院。

她的话一落,室内其余的侍女皆是抽了一口气。要知道,嫔妃姬妾在有月信之时,都是不能侍寝的。若是在主子被褥上留下这些女子秽物,是大不敬之罪。太子不曾召人侍寝,被褥只有司寝接触过,难道说……那些流言蜚语竟是真的,司寝莫非真的夜夜侍寝?因而不小心在殿下被褥上留下了这些东西,就算是殿下宠她,怕也是难免责罚了。

丝竹之声,透过蒙蒙雨水似真似幻地传到耳畔。随着她的接近,那乐音越来越清晰,婉转欢悦到极致。

“有血迹,像是女子的月信!”侍女迟疑着,终于将话说了出来。

那里,华灯盏盏。

“有什么?”萧胤似乎也有些意外,声音低沉地问道。

那里,有酒、有琴、有歌、有舞、有欢笑……

花著雨心中一紧,眸光凌厉扫向那侍女。她认得这侍女,是专为萧胤熏香的。

悲伤,只属于她自己。

“奴婢方才在内室为殿下熏香,无意间发现……”那侍女顿了一下,眸光复杂地瞥了一眼花著雨,迟疑着说道,“发现司寝为殿下备的被褥上,有……”

华灯旖旎的殿门口,一众侍卫一字排开,腰间挎着的刀剑在灯光下闪耀着冷冷的幽光。

萧胤冷哼了一声,眸光依旧凝注在花著雨脸上,缓缓问道:“何事?”

花著雨面无表情地提剑而来,为首的侍卫冷喝一声道:“什么人?”

萧胤紫眸微眯,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花著雨。“殿下,奴婢有事禀告!”一个侍女从内室走了出来,站在萧胤面前说道。

“叫萧胤出来!”花著雨冷声说道。

“奴婢愚笨,怕是做不了殿下的贴身婢女!”花著雨放低姿态,缓缓说道。

萧胤的侍卫刀剑出鞘,一时间,寒光如雪,杀气四溢。

花著雨凝眉,要她做贴身婢女?回雪便是萧胤的贴身婢女,每日里除了歇息,便都是伺候他了。用膳时为他布菜,处理公务时为他掌灯磨墨,出行时还要随行,整日都要小心翼翼追随伺候,若是遇上他心情不好,还要被责骂。何况,若让她做了他的贴身婢女,她更无脱逃之日了。

“大胆,殿下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吗?拿下!”为首的侍卫怒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