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快生速死(第2/3页)

人类在生活史方面跟大象更相似。我们在存续发展方面投资巨大,必须耐心等待性成熟。即使我们的身体已经成熟,可能也要再等几年或几十年才会有孩子。和大象一样,我们通常会投入大量精力抚养有着大大的脑袋的婴儿。历史证明,如果没有母亲和父亲提供的资源,这些无助的小家伙就无法茁壮成长。

事实上,对于大象、人类和任何后代数量相对较少的动物来说,努力繁殖的意义不只是交配。成功的繁殖还要细分成两种完全不同的任务:择偶努力(用于夺取地位、吸引配偶和交配)和育儿努力(用于确保后代能够生存,并繁殖他们自己的后代)。

生活史的三个阶段

根据生活史理论反观人类,我们的一生也遵循着可预期的发展顺序。我们的生活史也可以划分成3个阶段,每个阶段各以一种努力为主要特征:存续努力、择偶努力和育儿努力、这些阶段有助于说明在我们人生的不同时期的优先偏好和心理都经历着怎样的变化。事实上,在特定的生命阶段,都有特定的次级自我来指引我们的选择。第2章提到的发展金字塔说明,随着我们不断成长、成熟,每个次级自我都在前一个次级自我的基础上继续发展。

所有动物都必须生存、成长,然后才能繁衍。第一生命阶段的存续努力为未来的择偶努力提供了必需的发展基础。在最初的阶段,孩子们会长身体,健全免疫系统,开始学习建立社交网络的社交技巧。在存续阶段,自我保护型次级自我和避免疾病型次级自我占主导地位。此时,蹒跚学步的幼童对陌生人尤其警惕(这类恐惧在他们2~3岁时达到顶峰),他们也不喜欢品尝新奇的食物,常常日复一日吃同一种食物(孩子会喜笑颜开地欢迎第1 000个花生酱三明治,但是会很讨厌以前没吃过的核桃和菠菜)。孩子们要过很久才开始琢磨交朋友的事情,这时社交型次级自我就走上舞台,宣告生活史第二阶段的开始。

如果你有个十几岁的孩子,或者你能回忆起自己的中学时代,那么你将知道在涉及择偶努力时,你也曾躁动不安。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择偶努力都在其青年时期达到顶峰,从十几岁一直持续到二十八九岁。在纯真无邪的小学阶段过后,择偶努力突然开始占据中学生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我是不是受欢迎?长得好看吗?其他同学喜欢我还是看不起我?我够不够出众,能否引起别人的注意?还有一个终极的问题:我能不能约到历史课上那个迷人的女孩?

在整个动物王国,择偶努力都涉及暴力攻击和炫耀展示。这种特点也表现在人类社会。处于此年龄段的人对于冒险非常热衷,他们也容易尝试毒品和各种危险的性行为。在美国,十几岁的年轻人最主要的死因就是交通事故,这并非偶然。他们不仅不爱系安全带,而且对自己的驾驶技术过度自信。

人类求偶努力的活跃程度跟体内睾丸激素的含量直接相关。睾丸激素含量在15岁前后大幅度提高,在20多岁时达到顶峰。睾丸激素会点燃竞争、叛逆和性欲的火焰。当男性和女性被注射了睾丸激素后,他们变得更有攻击性,也对性更感兴趣。在对4 462名退伍军人的研究中发现,睾丸激素水平高的人正是那些经常触犯法规、更加暴力、其性伙伴数量也更多的人。

青春期睾丸激素的激增标志着择偶型次级自我和社会地位型次级自我的出现,它们会在整个第二生命阶段主宰我们的行为。我们血管中流动的睾丸激素也抑制了儿时非常活跃的自我保护型次级自我和避免疾病型次级自我。毕竟,当你为自己的健康和安全担心时,就很难疯狂地去冒险打动他人。

安全意识的降低可能使择偶阶段非常危险。进化心理学家马丁·戴利和马戈·威尔逊从对凶杀案的研究中发现,世界各地的杀人犯中年轻人的比例都高得出奇。与40岁出头的成熟男性相比,20多岁的小伙子杀人的可能性要高出400%。

那么,这些暴力行为的主要动机是什么?谋杀最常见的起因叫作“无关紧要的口角”,占所有凶杀案的37%。警方称,这些口角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所引起的,例如言语不敬、骂脏话,或是一个人不小心撞到了另一个人。戴利和威尔逊指出,绝大多数暴力都与地位和配偶相关,尤其是在二者都缺乏时。一项对底特律凶杀案的统计研究发现,有41%的行凶者失业,有73%的行凶者未婚。

如果一个人已过了择偶努力阶段(凶杀案的数据告诉我们,对于一些小伙子来说,这个“如果”是有现实意义的),他可能会到达第三生活阶段,涉及与另一个人(通常是婚姻伴侣)结成长期的关系,这种关系为繁殖和成功地养育后代创造了基础。美国女性的首次生育年龄平均为25岁,男性为27岁;有些国家的女性的生育时间则较晚(日本女性是29.2岁,英国女性是29.5岁)。大多数人在40岁时处于育儿阶段。第三个阶段不仅仅包括养育孩子,还包括抚养孙辈。

在育儿阶段,人类的攻击性和竞争性都有所降低。在一项研究中,研究人员观察了加拿大的业余冰球选手,比较20多岁的年轻未婚选手和30多岁的已婚选手之间的差别。结果证明,年龄大一些的选手其攻击性要比年轻选手整整少3倍。而且,当年龄大的选手相互碰撞或是大喊大叫时,他们大多是在开开小玩笑,闹来闹去。而对于年轻选手来说,比赛可没什么幽默的。年轻选手不仅更易怒,而且表现出“冷漠敌意”(cold hostility)的可能性要高出4倍——例如,故意推人、挤人或撞人,没有微笑,也没有道歉。

男性和女性到了30岁以后,睾丸激素水平开始下降。这一激素水平的下降不仅遵循生物学规律,还取决于你是否进入了育儿努力阶段。人们在结婚后睾丸激素水平会有所下降,有了孩子以后会进一步下降。在菲律宾,已经有一个孩子的女性要比同样年龄、同样社会经济地位但没有孩子的女性睾丸激素水平低30%。北美洲的男性也一样,其结婚后睾丸激素水平下降,有孩子后会再次下降。

在育儿阶段,留住配偶型次级自我和育儿型次级自我相继登上舞台。与一个长期伴侣的互动和照顾新生婴儿的行为不断激发这两个次级自我努力扮演配偶和家长的角色。同时,一度被忽视的自我保护型次级自我和避免疾病型次级自我又有所复苏,因为我们只有好好活着,保持健康,才能抚养下一代,保护他们不受各种侵害。因此,人们在结婚生子以后,蹦极和闯红灯这些事在他们看来就没那么有趣了,在遭人冒犯时也不会大发雷霆了,甚至在体育比赛中也不再充满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