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6/8页)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意外的话一般瞪大眼睛,像觉得滑稽想笑出来,但马上又停住了,紧绷的脸庞蒙上怒意:“你这么问不觉得可笑吗?是你把我的事告诉警察的?”

“我对你来说是个绊脚石,我只说了这一事实。”

“那么,如果我现在说自己不是凶手,你会相信吗?”

见我迟疑不答,她嘴角一翘挤出笑容:“当然不会相信了,那些警察也一样。遗憾的是,我无法证明自己的无辜,只有等待……”

她落泪了,声音哽咽。这是我第一次见她流泪。看到泪水在她脸上流淌,我的心剧烈地动摇。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也不想说。我只给你们一句忠告,”麻生恭子边转身边说,“逼我不会有任何进展,因为真相根本是在别的地方。”

不等我回答,她就走了,无助的脚步似乎在摇晃般逐渐远去。

我心里仍一片不安。

5

从这天开始,所有社团活动全部停止。放学时间自然也就提前了,四点半过后,校内已完全看不到学生的身影。

这种状态下教师也待不住,平时热闹到六点左右的办公室也早早就一片寂静。

奋力行动的是警察。有几个仍在寻找线索,在校园里四处打探,一个年轻警察把所有垃圾箱都翻了个遍。

六点过后,我也打算回家。本想同大谷打声招呼再走,他却不见踪影,也许是回警察局了。

一个年轻警察送我到S车站。他年纪和我相仿,异于常人之处在于眼神锐利,让人猜测曾历经多次危险,大概不久就会像大谷那样如猎犬般犀利。

听这个姓白石的年轻警察说,麻生恭子的不在场证明仍未能成立。她确实参加了师生对抗障碍赛,但如小田老师所言,集合时她迟到了。她解释了当时的行动,但没有证人,理由也不自然。

“她说去了洗手间,但用了将近十五分钟。虽不能断言这不正常,但还是有点不对劲……”白石的语气有点不耐烦,大概是因为年轻气盛。听起来他似乎认定麻生恭子就是凶手。

“可村桥老师的案子,她不是有不在场证明吗?”望着自己在夕阳下拉长的影子,我问道。

一旁白石的影子歪了歪脑袋:“问题就在这里。从情形来看应该是同一凶手。要解决这个矛盾,就有了凶手不止一人的说法,但谁是同谋呢?目前的方针是先不受第一个案子束缚,继续深入追查第二个案子。”

他的话让人觉得,只要让麻生恭子坦白,就能解开所有谜底。他这么期待也许是理所当然,我却惦记着麻生恭子刚才说的话—真相在别的地方。我想,她这话不是逞能也不是搪塞。那么,真相究竟在哪儿?麻生恭子是否知道呢?

在S车站前和白石分手。他说:“保重。”

在电车上,我把至今发生的事件又整理了一遍。发生了太多事情,也许会忽略重要的地方。

先是新学期开始后,有人想要我的命。

接着是九月十二日,村桥在教师更衣室被毒死,当时的更衣室呈密闭状态。这一事件中高原阳子被警方怀疑,但没有决定性证据,她也不可能实施北条雅美揭露的密室阴谋,于是暂且逃过警方追究。

然后是九月二十二日,竹井在体育节上被杀,是替我而死。凶手掉换了化装游行用的大酒瓶,根据家长会委员本间的证词,作案时间的范围已大大缩小。此后,装毒酒瓶用的纸袋在运动器材室的纸板箱里被发现,而知道这些纸板箱是用来装垃圾的只有教师,怀疑对象就变成了教职员工,再加上我的证词,麻生恭子成了嫌疑人—这就是现状。

这样一想,只能说凶手的轮廓并不清晰。拿村桥的案子来说,凶手的行动很周密,几乎没什么遗留物,而村桥自己的行动也有不少地方还弄不清。相对来说,竹井一案中,凶手的行动过于复杂,我没死是因为奇迹般的运气,很明显,整个案件的策划对凶手来说花哨得有些危险,作案过程很容易被识破。

凶手是麻生恭子吗?如果不是,又会是谁?那人在我和村桥身上找出什么样的共同点作为杀人动机?

这么想着,回过神来时发现电车已经到站,我赶紧下车。

走出车站,天色已开始暗下来,行人也寥寥无几。这一带商店不多,路灯也少,更让人觉得凄清。

走了一段,住宅也少了,来到一个小工厂旁,一边是停车场。我边看停车场上的车边往前走。忽然,有引擎声从背后由远而近。我习惯性地往路边靠了靠,想着车子会从身边过去—不,根本没刻意去想。

但直觉告诉我不对劲,在夜路上驶过行人身边,那车居然一点都没减速!

回头一看,我大吃一惊,那车大开着前灯朝我猛冲过来,离我已只有几米的距离。电光火石间,我往旁边急扑,大概只用了几分之一秒。我倒在地上,车轮就在脸旁辗过。

我急忙站起,对方的行动也很快,轮胎擦地转过车头,再次全速冲来。车灯亮得夺目,我眼前一片空白,刹那间不知该向左还是向右躲闪,反应慢了一步,左腹部被后视镜撞到,一阵剧痛袭来。我忍不住蹲下,但那车又倒冲过来,我只好咬牙起身,摁住剧痛的腹部,堪堪躲了过去。倒车过去,那辆车又冲了上来。想去看驾驶座,可灯光让我无法凝视,好容易认出了车型,却连车里有几个人也看不清。

这时,我的脚已不听使唤,就像刚剧烈运动过一样,腹部的剧痛也阵阵袭来。更糟的是旁边全是铁丝网,无路可逃—对方大概特意选了这种地方。

我大叫一声,踉跄着摔倒在地。车灯逼近过来。我大惊失色—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一个大大的黑影飞进我和车之间,刹那间看起来像一头巨兽。车里的司机一定也吓了一跳,急打方向盘,车身往旁边一滑,停在“巨兽”面前。

抬头看看黑影,原来是辆摩托车。被汽车穷追不舍的我没注意到摩托车声。一看车上的人,我更吃惊了,竟是一身黑色赛车服的高原阳子。

“阳子,你怎么在这儿……”

这时,那辆车身倾斜的车子在猛踩油门,但并非朝我冲来,而是要全速逃跑。

“受伤了没有?”阳子的声音冷淡得不像是眼前情形下的问话。

我摁住腹部站起来,毫不犹豫地跨坐在她身后。“拜托,快追上那辆车!”

头盔下,她那双大眼睛瞪得更大了,想开口说什么。

我大吼:“快追!来不及了!”

她不再犹豫,一踩油门:“抓紧了!”

车子加速,感觉像是被往后拉扯,我不由得抱住她的腰。

下肢的震颤中,摩托车飞驰在夜晚的路上。到大路时,看见了那辆车的尾灯,大约在前方一百米。见甩不脱我们,对方也开始飞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