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纽约奥尔巴尼(第5/17页)

三、四分钟过后,她走了出来,胳膊下夹着一本书和几个笔记本。她真的很动人,安迪想,为了这双腿,等一会也是值得的。不仅仅是漂亮,简直是令人叹为观止。

“啊,你在这儿。”她微笑着说道。

“是啊。”安迪·麦克吉说道,“你对这试验怎么想?”

“不知道。”她说,”我的朋友说经常有这样的试验——上学期她参加了杰·毕·金斯教授主持的超感知觉试验,挣了五十美元,尽管她几乎答错了所有问题。于是我想——”她耸了耸肩,没有把话说完。红铜色的头发轻捷地甩到了肩膀后。

“是的,我也一样。”安迪回答道。他接过自己的笔,“你朋友在心理系?”

“是的。”她说,“我男朋友也是。他是瓦里斯博士的学生,所以他不能参加这次试验。兴趣差异或别的什么原因。”

男朋友。当然像她这样修长的褐发美人理应有个男朋友。这是人之常情。

“那你呢?她问道。

“和你一样。有个朋友在心理系。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安迪,安迪·麦克吉。”

“我叫维奇·汤林逊。我有点紧张,安迪·麦克吉。如果产生不好的幻觉可怎么办?”

“听起来药性很温和,再说,即使它是迷幻药……就我所知,实验室中的迷幻药与大街上卖的还是不一样。平稳、柔和,并且是在安静的环境中注射。没准他还会给你灌点儿奶油或冰淇淋。:“安迪说着咧嘴笑了。

“你了解LSD吗?”她笑着问道,一边的嘴角向上翘起。

安迪被她的笑迷住了。

“不怎么了解”他承认,“我用过两次——次在两年前,一次是去年。不知怎地,它让我觉得非常舒服。脑子里一片空白一起码觉得是这样。然后,许多很久以来的不愉快似乎都消失了。不过我可不想养成习惯。我不喜欢失去自控的感觉。请你喝杯可乐好吗?”

“好的。”她答应了。两人一起朝联合大楼走去。

结果他给她买的是两杯可乐,并共度了整个下午。晚上,他们又在当地的小酒吧喝了几杯啤酒。原来,她和男朋友正处于分手的边缘,她还拿不准具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她告诉安迪,她男朋友开始认为两人已差不多算是结婚了;并绝对禁止她参加瓦里斯博士的试验。正是由于他的极力反对,才使她义无返顾地签下了协议书,并决定坚持到底,尽管她现在有点害怕。

“那个瓦里斯看上去确实像个疯大夫。”她说着,同时用啤酒杯在桌面上划着圆圈。

“你怎么想他撕香烟的怪癖?”

维奇咯咯笑了:“古怪的戒烟办法,嗯?”

安迪问可不可以在参加试验的那天早晨去接她,维奇欣然答应了。

“和一个朋友一起参加试验会使我感觉好些。”她说道,坦诚的篮眼睛注视着他,“你知道,我确实有些害怕。乔治他太——怎么说呢——太冷酷了。为什么?他说了什么?”

“正是这点让人伤心。”维奇说、“他不愿对我透露任何详情。

只是说他不相信瓦里斯。他说系里没有什么人相信他。但是许多人都报了名,因为他负责研究生的招生工作。再说他们知道这没什么危险,因为他会把他们全挑出来淘汰掉。”

他伸出手,越过桌子碰了碰她的手。“不管怎么说,也许我们都只不过会被注射点儿蒸馏水。”他说,“别紧张,亲爱的。一切都会好的。”

但结果却是一切都很糟,一切的一切。

奥尔巴尼到了。

“先生,奥尔巴尼机场到了。”

“嗨,先生、我们到了。”

一只手摇晃着他。他的头随之在肩膀上晃来晃去,头疼欲裂——天啊,砰砰地阵阵巨痛。

“嗨,先生,我们到机场了。”

安迪睁开眼,马上又被头顶那盏灯的耀眼白光晃得闭上了。

一阵可怕的轰呜声越来越响,在这巨响的撕裂下,安迪全身缩成一团,就像有钢针在他耳中一下下地钉着。一架飞机正在起飞。

它正穿过疼痛的血雾向他冲来。啊是的,大夫,现在一切又都回到我这儿来了。

“先生?”司机听上去忧心仲忡,“先生,你没事吧?”

“我头疼。”他的声音像从遥远的地方飘来。湮没在飞机发动机的呼啸声中。谢天谢地,发动机声开始渐渐消退了。“现在几点了?”

“快半夜十二点了。我实话对你说,到这儿来花了不少时间。如果你打算坐公共汽车回家,现在已没有车了。还用我送你们回家吗?”

安迪开始在脑海中搜寻他告诉这司机的故事。不管头疼与否,他应该记住的,这很重要。如果在什么地方他与前面所讲的故事自相矛盾,这司机的脑海中就会产生反弹效应.这效应也许会消失——确实这很可能——但也许不会。他可能会抓住其中一点漏洞、进一步探究;很快事情就会发展到他无法控制的地步,他的所有念头将全部集中在这一点上;此后不久,他就会全面精神崩溃.这样的情况以前出现过。

“我的车在停车场。”安迪说,“一切正常。”

“噢。”司机松了口气,笑着说,“葛兰不会相信的,你知道。嗨!我实话对——”

“她当然会相信的。你是相信的,对不对?”司机的嘴咧得更大了,“我有这张大票子作证明,先生,谢谢你。

“也谢谢你。”安迪说。他尽量表现得很有礼貌。为了恰莉他必须坚持。如果是独自一人的话,很久以前他就会自杀了。一个人不该忍受这样的痛苦。

“你肯定没事吗?先生?你看上去脸色惨白。”

“我很好,谢谢。”安迪开始摇醒恰莉,“嘿,宝贝儿。”

小心地没有叫她的名字。也许这没什么关系,但警觉像呼吸功能一样,自然而然就起作用了,“醒醒,我们到了。”

“恰莉嘟哝着,拥身离开他,“来吧,宝贝儿。醒醒,亲爱的。”

恰莉的眼睛……从母亲那里继承的坦诚的蓝眼睛——颤动着睁开了,她坐了起来,擦着自己的脸,“爸爸?我们在哪儿?”

“奥尔巴尼:室贝儿。在机场。”他俯身靠近恰莉,悄声说,“现在什么都不要说。”

“好的。”恰莉朝司机绽开一张笑脸,司机也朝她笑了。她钻出汽车,安迪跟在她身后,尽量稳住自己的脚步。

“再次感谢,伙计。”司机叫道,“嘿、真是个绝妙的主顾。我实话对你说。”

安迪握住他伸出的手:“保重。”

“我会的。葛兰不会相信我这次的奇遇的。”

司机上了车,将车驶离漆成黄色的人行道。又一架飞机正在起飞,引擎隆隆怒吼。安迪觉得自己的头马上就要裂成两半、像个空葫芦似地滚落在人行道上.他踉跄了一下,恰莉用手搂住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