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纽约奥尔巴尼(第7/17页)

广播在大厅里回荡。恐惧像只老鼠,啃噬着她的心。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她感到了自己的孤立无助和渺小,甚至伤心地想到了妈妈。这是偷东西,可又怎么样呢?他们已经偷走了她母亲的生命。恰莉溜进最后一个电话亭,手里的纸袋簌簌作响。她摘下听筒,装出一副打电话的样子——喂,爷爷,对,我和爸爸刚到。我们很好——边透过玻璃向外望去,看看是否有人在注意她。没有,附近只有一个黑人妇女正背朝着她从一台机器里抽出飞行保险。

恰莉凝视着电话。突然,她发功了。

一股能量从她体内溢出,恰莉咬住自己的下唇,很喜欢这种压迫感。不,一点儿也不疼。操纵物体使她感觉很舒服,而这是令她不安的又一个原因。万一她逐渐喜欢上这种危险的事情可怎么办?

恰莉在心里又稳稳地“推”了一下电话。忽然间,一大堆硬中队退市口汹涌而出。她试着想用纸袋接在下面,可来不及了。

大部分硬币都掉落在地板上。她蹲在地上,尽可能在把硬币扫进纸袋,同时不停地朝窗外望去。

捡完地上的硬币,恰莉朝下一个电话亭走去。那个当兵的还在隔壁的亭子里说个不停,这时他又打开了门,嘴里叼着一支烟。“萨尔,向上帝发誓我去了!如果不信问问你哥哥!他会恰莉关上了自己亭子的门,掐断了他略带乞求的声音,虽然刚刚七岁,可她己能识破花言巧语,恰莉凝视着电话,不一会儿,它就吐出了里边的硬币。这次纸袋放的正是地方,硬币带着音乐般的叮当声落在里面。

当恰莉出来时,那个当兵的已经走了。于是她走进了这个电话亭。凳子还是温热的,尽管电扇在吹着,可里边还是充满了香烟难闻的气味。

硬币哗啦啦地落在她的袋子里。她走了出来。

埃迪·戴尔戈多坐在一把硬椅子里,盯着天花板,吸着烟。

婊子,他心里骂道。下回你要再是装模作样可得当心。埃迪这样埃迪那样埃迪我再也不想再见到你,埃迪你怎能这么狠心。不过现在他已经让她不再说“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这类鬼话了。眼下他有三十天假期。他要去纽约,去大苹果(纽约市别称)看看风景、逛逛单身汉酒吧。等他回来,萨利自己就会像是个熟透的大苹果,随手可摘了。不要对佛罗里达州马拉松市的埃迪·戴尔戈多说什么“你要尊重我”这类的鬼话,他可不吃这一套。萨利·布莱德福就会对他投怀送抱了,如果她真相信他已经做了输精管切除手术,那就活该她自做自受了,让她跑到当老师的乡巴佬哥哥那儿去哭吧,活该,到那时,埃迪·戴尔戈多就会是在西柏林开着他的军用卡车了,他就会在——

一股奇怪的热流从脚上传来,打断了埃迪,一半憎恶。一半幸灾乐祸的白日梦:就像猛然间地板温度上升了十度,与此同时,传来一种奇怪但有些熟悉的味道。并不是什么东西着了。但是,也许是什么东西烧焦了?

他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在电话亭边转来转去的小女孩,她大约七,八岁,看上去己疲惫不堪,这时她手里托着一个大纸袋,里面好像装满了日用品。

但是他,的脚。是他的脚出问题了。

它们已不仅仅是热了,它们已经发烫了。

埃迪·戴尔戈多低头一看,尖叫了起来:“天啊!”

他的鞋起火了。它们已经发烫了。

埃迪,蓦地跳了起来。人们朝这边转过头来,有个女人看见发生的事,惊恐地叫了出来。两个保安正在和一个阿勒格尼航空公司的售票员闲聊,这时也朝这边望来,看出了什么事。

这一切对埃迪·戴尔戈多来说都无关紧要。萨利·布莱德福和他的爱情复仇计划已飞到了九霄云外。他的军鞋正欢快地吐着火苗,绿军装的裤脚边也开始着火。埃迪以冲刺速度冲过大厅,身后带着一股浓烟,就像是由发射器中弹出。女厕所离得更近些。

而现在对埃迪来讲救命要紧,己顾不得那么多礼仪了。他毫不迟疑地撞开问跑了进去。

一个年轻妇女正从其中一个小隔离问里出来。她把裙子塞在腰间,正在整理内裤。看见像个火炬似的埃迪,她“噢”地发出一声尖叫。叫声在用花砖装饰的厕所四壁问发出巨大回声。“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从其它几个有人的小隔间里传出一阵骚动。埃迪没等小隔间的门关上就一头冲了进去。他双手撑着两边的墙头,把一双脚先伸到了马诵里,一阵吱吱的响声过后,大股大股的蒸气冉冉升起。

那两个保安人员冲了进来。

“站住!里边的人!”其中一个保安叫道。他拔出了手枪。

“两手放在脑后,出来!”

“你就不能等我把脚上的火弄灭吗?埃迪咆哮着。

恰莉回到父亲身旁。她又哭了。

“出什么事了,宝贝儿?”

“我弄到了钱。可是,它又跑了出来,爸爸,有个当兵的……我没办法。”

恐惧从安迪心中涌起。虽然头部和颈后疼痛难忍感到了恐惧。“是……是起火了吗?恰莉?”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眼泪顺着脸颊滚下。

“噢,上帝,”安迪低声道,挣扎着站了起来。

恰莉再也坚持不住。她双手捂着脸,无助地哭泣起来。

一群人聚集在女厕所门前。有一阵门曾被挤开过,可安迪什么也看不见,现在他看见了。那两个跑过去的保安正领着一个穿着军装,看上去很粗鲁的年轻人朝治安办公室走去。年轻人工在对他们破口大骂,满口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他膝盖以下的大部分军裤已不见了,手里拎着两个正在滴水的黑家伙,看样子大概是他的鞋。三个人走进办公室,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大厅里响起一片兴奋的嘈杂声。

安迪坐了下来,将恰莉搂在怀中,他现在很难集中精力思考;思绪就像银色的小鱼在阵阵作痛的黑色海洋中左突右冲。但他必须坚持,要想逃离困境,他需要恰莉。

“他没事,恰莉,他没伤着。他被带到治安办公室去了,来。

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恰莉渐渐平静了些,透过涟涟的泪眼,向他讲述了发生的事。她无意中听到那个年轻人在打电话,就做了一些随意的猜想,觉得他正在欺骗电话那端的女该。“后来,我回来时看见了他,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事情就发生了。它一下子跑了出来。

我差点伤害了他,爸爸。差点把他伤得很厉害,我把他点着了!”

“小声点。”安迪说,“听我说,恰莉。我觉得这是这几天最让人高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