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苏贝蒂灵柩是空棺(第3/5页)

曼勒宁目不转睛地直视着我。

“在何姆斯的公寓……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晚上,就在我抵达博物馆之前。”

“但是你说过,你并不晓得博物馆的聚会取消啊?假如你去过何姆斯的公寓——你是什么时间去的?”

“约莫10点40分吧。”

“哦,其他人没告诉你,聚会已经取消的决定吗?”

“没有,他们没告诉我,”曼勒宁平静地回答。“你知道的,那里半个人影也没有。”

为了掩饰我不知道这个可能性,也为了调整攻击策略,我沿着桌子漫步,再度拿起便条浏览,然后又把它放下来。

“好吧,”我说道。“事情经过如何,咱们来洗耳恭听吧。”

“就像我跟你说的,我本来预计今晚11点要去博物馆。蜜丽安和她哥哥要先去赴晚宴,然后再从那里一起去博物馆,所以我不用去接她。但是我想,我最好和某个人一道去博物馆,这样——这样比较不像个局外人,”他露出咬牙切齿的模样。“何姆斯是我惟一认识的人。于是正如我所说,大概10点40分的时侯,我顺便到摄政亲王巷拜访。那里的总机小弟说楼上正在举办派对,所以不能让我上楼。但我要他安分坐好,我就上去了。”

他犹豫了一下。

“但那里没人应门,里头也没有任何人声。不过,门只是闩着,并未锁上,所以我就走了进去。然而,公寓里却是空无一人,我不明白那个总机小弟为何说有派对正在进行。后面那间小客厅有煤炉在燃烧,而且才刚添加燃料。那张便条正摊开掉在壁炉地面附近的尘灰之中。它摊开着——虽然也是皱巴巴的,但和现在的样子不同,”尽管口气听起来像是个梦游病患,但曼勒宁却是咬紧牙关,脸色愠怒涨红。“我捡起便条,看了上面的文字,然后把它放进我的口袋。”

“为何这么做?”

“我自有原因,但我不打算跟你说。”(他的情绪正濒临一触即发的临界点;两道黑眉又皱成V字形,茫然无神的蓝眼珠呆滞地瞪着前方,嗓音也变得粗声粗气起来。)“我自有原因,但这不关你的事。”

“若说其他人都知道有这张便条存在,这点你有异议吗?”

“完全无异议。”

我走向房门,打开它,并对门外的马丁说:

“把其他人通通带到这里来。带他们来这里之前,你先去找柯林斯,然后——那具被巡佐打开、里头装有铅制棺材的大型货箱,你知道吧?很好,把它拖到这里来。”

当曼勒宁仍一语不发地挺直站着,目光越过房间直盯着敞开的电梯门时,我做了之前早就该做的事。我先前提过,在这华丽房间的一角,有一张折叠式的打字机桌。我把机器拉了上来;它是雷明顿12号的一般机型,色带是红黑色的。我从桌子抽屉里抽出一张纸,放到打字机上面打了几行字。逗点的尾巴同样是模糊的。除非是巧合,否则专家检定后一定会说曼勒宁在何姆斯公寓捡到的便条,是在这台机器上面打出来的。

我还在打字机的滑动架上检测纸张之时,马丁和柯林斯用手推车把货箱弄进来了,锯屑则在拖曳的过程中不断溢出。箱盖已经移开了,布满锯屑的车床上有一件隆起之物,此物乃是一个不及6呎长、背部有着曲线的铅箱盖子。铅面腐蚀得相当厉害,但是将锯屑清除干净后,刻在盖子上面的阿拉伯字体我是可以认得出来:棺盖和棺材合阖的沿线则用近来当道的红蜡密封起来。

房门再度打开,柯林斯将小斧头和凿子递给我。蜜丽安率先走进来,她立刻朝曼勒宁瞥了一眼。紧随在她身后的依序是杰瑞·韦德、何姆斯、普恩,以及大摇大摆将警察钢盔仰天翘起戴在头上的巴特勒。此时,惟一可以用来形容当下气氛的字眼,就是滑稽可笑,因为他们全都定眼看着曼勒宁;事实上,就因为他们是如此专注,所以在杰瑞·韦德绊到货箱之前,没有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这是什么鬼东西?”杰瑞·韦德问道。他自然不做作的牢骚,似乎缓和了紧张局势。从某种角度来看,在这间办公室里头,这个干瘪小精灵——在外貌上,没人长得比他更怪异了——似乎是最人模人样的了。“我好几次在这里踢到一些古里古怪的垃圾而痛得大呼小叫,但我凭着安拉之名发问,谁来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啊?”

“我们想要弄清楚,”我说道。“它到底是不是哈伦·拉希德之妻的灵柩。对了——”

此刻,蜜丽安急于将曼勒宁介绍给韦德与巴特勒认识,她笑脸迎人地在他们之间引荐,仿佛凭借她的笑容,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虽然曼勒宁那天晚上稍早在我办公室时似乎是挺和气的,但这时候他还是没伸出手来。

“噢,是的,当然当然,”曼勒宁说道。“我想,两位的大名我早就听过了。只不过,蜜丽安可没告诉我巴特勒先生是干警察工作的。”

我向柯林斯和马丁招手示意,他们正准备用凿子和斧头在铅箱上面干活。他们俩只需把蜡的封印切开,再将箱盖撬起即可。凿子所制造的噪音,似乎让何姆斯颇为恼怒,他的视线在房间里游移不定,一下子停在墙上的保险箱,接着来到打字机,然后又回到原处。

“我看不出来这么做有何意义,”他指着箱子,声音有点尖锐地说道。“你为什么要把它挖出来?这东西又不是新的,它摆在楼上的阿拉伯展示区有好几年了,更何况它只是一个阿拉伯的镀银容器,里头什么也没有。巡官,你的脑袋是打哪儿得到这么荒唐的念头?呃,对了,是谁乱弄我的打字机?”

“搞定了,长官,”柯林斯警员说道。“要把盖子掀开来吗?它的另一边有铰链。”

“掀开来,”我准备就绪。

众人安静了下来,虽然我看到他们彼此交换眼神,但每个人的表情却是困惑不解:面对眼前的局面,似乎连他们自己都不晓得要采取什么样的态度。片刻之后,当这两名警员使劲掀起盖子时,现场惟有刺耳的咯吱声和摩擦声。而我自己的脑子里,则充斥着许多不明确的想法,仿佛我们会碰上的最糟状况,并非箱子里装的是波斯遗骸或甚至是另一具尸体,而是只有一对假髭须而已。随后,在刺耳的尖叫声混杂着普恩的欢笑声中,盖子被掀了开来。

结果箱子里空无一物。箱子的内层由钢所打造,里面没有装任何东西,甚至连伦敦的尘埃也没有沾惹到一些,简直可说是光洁无垢。

“老弟,可以了,”我说道。箱盖砰地落下来。

“我早就告诉他里面没有东西,”普恩边说边发出粗哑的轻笑声。“哈伦·拉希德之妻,他是这么说的!哎呀,早跟他说过里面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