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模仿犯(第2/13页)
“高德,作为一个年轻人,你真的是年轻有为。我对犯罪心理画像了解不多,有你在,确实如虎添翼,不过我倒是也听说过一点关于‘波士顿绞杀手’的事情。据说最后抓获的凶手只有一名,而不是专家小组原来预测的两名。”
“谢谢冯警官指正。”高德突然又恢复最初毕恭毕敬的神态和那些很“官方”的腔调。冯阳感觉一阵寒意。
“好吧,高德,麻烦你说一下报案情况。”
高德清了清嗓子。“钟点工一如平常准时在下午五点到达段家,她在对着马路的铁门外按门铃,没有人应答。她发现铁门没锁,便直接进入,然后敲洋楼的大门,仍然没有人应答。因为这位钟点工在段家服务超过两年,天天来段家打扫卫生并准备晚餐,段家当她是自己人。而且,如果一旦发生没人在家、不需要她前来的情况,何彩玲会在当天中午前通知她。由于没接到通知,而且钟点工发现大门也没锁,就又直接进入了楼里。她的工作一般都是何彩玲这个家庭主妇安排的,因此她径直走到何彩玲的房门前敲门,结果当然还是没有人应答——但房门紧锁。敏感的她跑向其他房间,发现洋楼上下两层都没有人,便拐到洋楼南面的花园,透过何彩玲房间朝南的窗户——那扇沾满雨水的窗户,她隐约看见有人上吊,于是马上打电话报警,并通知男主人段义回家。”
“很好,不过如果你能提前绘制一张现场草图就更好了。”
“我听晓云说过你的习惯,我已经做好了。”高德边说边展开草图。(见图一)
图一
冯阳再次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让人捉摸不定的年轻警员。草图尽管画得比较粗糙和简单,但关键的位置都标示清晰了。
“段义几点回到这里?”
“比警方晚一点,大概五点三十五分。他现在在楼上自己的房间里。”
“哦?还没到老夫老妻,就分开睡了?”
“嗯,我也觉得有点奇怪……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高德指着房内的酒柜说,“酒柜上方摆着一瓶红酒,经检验,初步确认是今天新打开的。酒瓶旁边放着两个带花纹的红酒杯,一只杯子中装满了红酒,另一只杯子中只剩下一点,好像被人喝过一样。据钟点工说,这两个红酒杯是专供夫妻二人使用的,客人用的一般都是不带花纹的普通红酒杯。”
“奇怪在哪儿呢?”
“也不能说很奇怪,只是我的直觉。如果真的是一个要自杀的人,为何准备好了酒来等待自己的丈夫?”
“所以嘛,直觉是不可靠的,找人拿杯子去验一下指纹和唇印。”
“我也已经让人在楼上给段义做了酒精测试。”
“很好,高德,我感觉我们的合作将会非常高效,你总能比我想得更多,对我的思路是个很好的补充。走吧,我们上楼见一下应该还沉浸在丧妻之痛的这位男主人,但愿他能给这瓶酒和这两个杯子一些合理的解释。”
2
画家陈大同喜欢背着画板,在这个公园里散步。
南禺区就这一个公园,因此来光顾的人还不少。陈大同平时喜欢找一张长凳,坐下来欣赏每个人脸上幸福的表情,然后描绘在画纸上。
今天不是周末,加上天色突然变黑,公园里几乎只剩下工作人员。正当陈大同认为今天或许没有什么创作收获时,咖啡馆前坐着的一个少女引起了他的注意。少女的五官相当精致,但这不是吸引陈大同的地方。陈大同注意到她的脸。他这么长时间在公园观察游人以来,第一次看见如此冷漠的一张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欢喜、没有憎恶,甚至没有麻木。
陈大同心里惊呼:这分明是一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雕像。
于是他悄悄走了过去。那少女正在拿着手机通话。
“好的,那就请你这么做吧,妈妈。”
这是少女挂断电话前的最后一句。然后,她扭过头来盯着早已走到她身旁的陈大同,说:“你是画家?帮我画一幅,可以吗?”
少女的语气中有着无法拒绝的威严,那种威严与她的年龄和性别完全不相符。陈大同默默地取下画板,找了张椅子坐在她对面。
就在陈大同下笔之际,他发现少女脸上的曲线变得有些柔和。她就像从舞台上走下来,摘掉了表演时佩戴的面具一样。
哪张脸才是真正的脸呢?
“你叫什么名字?”陈大同一边动笔一边询问。
“阿紫。”少女回答道。
“听起来不像是真名。”
“嗯,其实我的真名叫‘厄里倪厄斯’。”
“啊?这个更不像是真名!”
“厄里倪厄斯是司复仇的三女神的总称——阿勒克图、墨纪拉和提希丰,她们是黑夜的女儿,任务是追捕并惩罚那些犯下严重罪行的人。无论罪人在哪里,她们总会跟着他,使他的良心受到痛悔的煎熬。因此,只要世上有罪恶,她们就必然会存在。厄里倪厄斯在希腊语里的意思是‘愤怒的人’……”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懂得这么多!”陈大同赶紧打断这个话题,他越发感觉到少女身上那种独特却又危险的气质。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
还是陈大同出于礼貌,打破了沉默。“素描的好处是不需要在乎天空。像现在,天色那么昏暗,如果是摄影,很难拍出上佳的效果。”
少女拨了一下额前的头发,慢吞吞地说:“不过我喜欢昏暗的天色,因为那预示暴雨将至。你看过《暴雨将至》这部电影吗?是马其顿的电影……”
“我没看过。”陈大同战战兢兢地回应,拿笔的手有点颤抖。
“暴雨真好,可以冲刷掉一切。”
“冲刷掉一切?比如呢?”陈大同打算问最后一个问题。
“比如,回忆。”少女闭上眼睛,看来也不想继续说话了。
3
“你为什么要约见段义?”冯阳开门见山地问方旭。
“我想跟他谈谈。”方旭回答得也很干脆。
“谈什么?”
“希望他能允许我和他女儿谈恋爱。”
“现在不是恋爱自由吗?稍等,他女儿多大了?”
高德端起笔记本,赶紧告诉冯阳。“段义的女儿,段婉婷,今年十八岁,”高德又看了一眼本子,“六月生的,已经满十八周岁了。”
“谢谢高德。那么方旭同学,你未来老丈人的态度如何呢?”
“他以前曾跟女儿说,反对她和我谈恋爱,当然,其实他是不想婉婷那么早恋爱而已,跟恋爱对象没有太大关系。这是我跟他的第一次见面,他对我的印象还不错,而且婉婷也考上大学了——跟我同一所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