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3/3页)
她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角落里那只稳重地走着的古旧大钟,努力地用饱受风湿折磨的双脚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向电梯。塞利娜夫人朝四周望了望,目光落在一位军人模样的老绅士身上,他正在看《旁观者》杂志。
“真高兴再次见到你。呃,阿林顿将军,对吗?”
但这位绅士非常有礼貌地说自己并非阿林顿将军。塞利娜夫人道了歉,但没有觉得十分难堪。她集近视与乐观于一身,并且既然她最大的乐趣就是与老朋友、熟人相会,那么难免就会犯这样的错误。这里为了让顾客感觉舒适,调暗了光线,在重重阴影之下,人们非常容易认错人。可从来没有人觉得被别人认错是一种冒犯,反而觉得是一种荣幸。
马普尔小姐等电梯的时候,不禁笑出了声。塞利娜就是这样的人!总觉得谁都认识。自己可比不上她。她在社交方面的唯一成就就是结识了那位英俊的、穿着漂亮高筒靴的韦斯特彻斯特的大主教。她亲热地称他为“亲爱的罗比”,而他也同样热情地回应她,并回忆起自己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在汉普郡教区的教士住宅里快活地大喊着“快变成一条鳄鱼吧,简妮婶婶。变成鳄鱼来吃掉我”。
电梯下来了,穿制服的中年男子打开了门。让马普尔小姐感到惊讶的是,从电梯里出来的乘客是贝丝·塞奇威克,而她明明在几分钟前刚看到这位女士上楼。
随后,一只脚才站稳,贝丝·塞奇威克猛地定住了身。马普尔小姐吃了一惊,也停下了自己向前迈的脚步。贝丝·塞奇威克出神地从马普尔小姐肩膀上望去,她是如此专注,以至于引得这位老妇人也转过了自己的头,望向同一个方向。
看门人刚刚推开入口处的两扇弹簧门,他拉住门,让两位女士进入了休息大厅。其中一位是看起来颇为挑剔的中年妇女,她戴着顶不合时宜的印花紫帽;另一位是个身材高挑、衣着简单得体的女士,她十七八岁的年纪,有着一头亚麻色的长直发。
贝丝·塞奇威克定了定神,有点唐突地转过身,又回到电梯里。就在马普尔小姐跟着她进去时,她转身表示歉意。
“实在抱歉,我差点儿撞到您,”她的声音热情而友好,“我刚想起来我忘了带些东西,这事儿听起来有点可笑,但事实确实如此。”
“三楼到了。”电梯操作工说。马普尔小姐笑了笑,点头示意她已经接受了对方的歉意。她出了电梯,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她愉快地思索着各种各样、无足轻重的小问题,这是她的习惯。
比如说,她在想塞奇威克夫人说的不是真话。她刚刚才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定是在那时她“记起来忘了点东西”(如果她说的是实话的话),于是就下楼寻找。抑或是她原来就打算下楼去见某人或者寻找某人?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一定看见了某位让她感到震惊和惊讶的人,因此她立刻转身回到电梯里,坐电梯上楼,而避免与某人相遇。
一定是那两位新来的客人。那位中年妇女和那个女孩。她们是母女俩吗?不对,马普尔小姐想道,不是母女俩。
就算在伯特伦,马普尔小姐欢快地想,有趣的事情也可能发生……
[1] 关于此案,详见《加勒比海之谜》。
[2] 位于土耳其。